我同折清离得近,宽敞的衣袍作掩,旁人该也是瞧不出我同折清牵着手的,然此时此刻面前突然冒出来个人,我本能是想挣开手,可又觉此举兴许伤人,死命忍下。说实在的,我觉着折清他牵着我,就是起一个牵制的作用,当着外人的面,我在靠近折清身边便横亘存在的不安忐忑莫名强烈起来。
心不在焉道,“不管怎么,都明个再说吧。”
柳棠靠在墙角,奇道,”你不是着急着寻璃音么?怎么我寻着了你反应却如此冷淡了。”抹一把脸上的雨滴,”不过也随你,这的确是需要商讨下才能做决定的。”
我点点头,仍是决定挣开折清的手,便提前与之解释道,“柳棠身子较弱,我多淋些雨反而能洗刷煞气,就让他……”
“哎哎,你可别乱说,我的师傅还说我身体底子好的,哪里弱了?”柳棠扫也没扫的从我和折清的身边小跑而过,难得显出份少年玩乐的心性,“我今天遇着了个高兴事,就想淋淋雨,嘿嘿,这里与院落想去不远,我就先回去了……”
言语时,一溜烟的已经跑出去了十来步远。
折清见柳棠突然的出现,又像是心急一般的跑远,似是无关痛痒,丝毫不上心的随他去了,转身往回。
我一面任他领着走,一面若有所思的盯着折清半晌,他才开口,“不自在?”
我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干笑,“老大你为何要牵着我?”
当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我心中仍是简单的想着方才他不愿松手的这件事,折清不是不能理解我心中所想之人。等道出之后不禁的回想,才觉得折清他似乎经常如此牵着我,无关亲疏。但凡天气不好亦或是路途不顺,他便会自然而然的上前将我牵着,实在奇怪。
而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说的是,“习惯。”
早便说,折清他谈及过往时,总是秉承一份不痛不痒的态度。偏偏提及的是我所无法记忆其的往事,问了,怕显多余,不问,心中难安,遂而压下好奇的默着。
正值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平线,墙头上挂着的绣花鞋以及那一双秀足霎时显现而出,血迹斑驳。原本空寂的青石板路上也霎时热闹起来,飘忽着来来去去的游魂,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凭空冒出。
我险险避开一个从我身侧擦过去的女鬼,原是无意的动了下被折清握着的手,他却自发的将我松开了去,干脆得让我有些错愕。
“我牵着你时,可是会叫你觉着忐忑?”折清扶了扶我的肩,让我不至于为了避让那女鬼而失去平衡。
我怔了怔。
折清却敛眸笑了,似墨瞳眸中远山黛水悠远恒定。
那笑与千溯似笑非笑的轻浮不一般,是种全然看不出情绪的笑意,或是开心,又或是相反,“将人忘得一干二净,这等的事却记得清楚么?这倒确然是我没能料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终于过了审核,下一章在十二点发(听作者群前辈说要分开发才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仇恨
回院之时,柳棠在里屋沐浴,我隔着门跟他喊了会话,就被他草草了事的打发走了。
他瞧上去的确很开心,语调都是微微偏高的,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我在意的是,我同折清入夜去寻柳棠之时,以我灵力做感应,分明是感知到他尚在百丈开外。他是一个法力不济的人,是如何做到一息之间遁地百丈,突然出现骇了我一跳的?
我想这该是同他高兴的缘由有关,得了什么好的法宝,亦或是有了奇遇?
这等的事的确不好开口问,不知道的,见我如此纠缠,莫不是还以为我策划着杀人夺宝。
怀着疑问、心不在焉的走到折清的房间,爬上床躺下,总觉多少不安。
一刻钟后,折清合了书页,熄灯,在我身侧躺下。
被褥摩擦,灌进来一阵冷风,我一缩,抑不住有瞬的局促,正默然往床边爬了点,却听得耳边有人轻声道,“柳棠法力微薄,年纪又方小,心性单纯,不会有人图他什么。非得要说的话,你无须担心旁人,多担心下自个便足够了。”
我朦朦胧胧的想什么,却又不尽然,唔了一声,一颗心稍稍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柳棠来寻我,支支吾吾说了些话,却叫人辨不出其大意。
我遂径直道,“我今个要去拔杂草,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柳棠拿眼角偷觑一眼正喝着清粥的折清,忙不迭的点头,“好。”
我在这一眼中悟出了许多,譬如忌惮,又譬如不信任,总之并不似是善意的眼神。
我昨夜淋了些雨,今个便是神清气爽的往外走,柳棠的声音则有点哑哑的,不晓是不是昨夜着了凉。经过一夜之后,其心情又莫名的回寒了些。
……
一路憋着话的到了采摘死灵草之处,我背着个竹篓,拿着个镰刀,高高挽起衣袖,很有架势的开始工作。
柳棠缩在一处古树的卧根上坐着,终于开口与我道,“你说的这幽冥草,是折清仙尊让你来摘的?”
由于是清晨,草木之间都挂着些许薄露,在密林中走一遭衣裳差不多便润湿了,触在肤上便更能感知到山间晨风的清冷。
柳棠十五岁模样本就瞧着小,当下恣意的披着发,又着着广袖宽松的外衣缩在那,更似个精致纤细的瓷娃娃,脸色也并不好看的微微苍白着。
我一面挥着镰刀,一面道,“我今天特地喊你出来,就是问问昨天的事的,你无须这么弯弯绕绕,支支吾吾,自个在那瞎想。”
柳棠道,“我也不想瞎想,可你说你自己前世的记忆少了大半吧,一个不察认错了人也是自然的。”
我在杂草中一通乱翻,想看看哪里有较之特别的,嘴上也便随意道,“你指折清?我怎么看错人了?”
想是这话中的敷衍尤盛了些,柳棠两步上前的夺了我的镰刀,肃然道,“我听闻,你便是因折清而落得如此境地的,你就不想知道缘由?”
我一怔,旋即笑了笑,“柳棠,你去见了落灵儿?”
四目相对之际,我在柳棠的眼中瞧出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即便是猜想也知,我现在的表情定然不会很和善,不然他也不至于仓促的解释,“昨……昨天我是要帮你去找璃音的,但是落灵儿她自己找上了我……”
我面无表情的夺回镰刀,低下头想要掩盖自己这么个不受控制的冷然模样。原是不想叫人看到如此的一面,但是落灵儿,她的确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呢?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知道璃音在哪,也知道你的前尘过往,作……作为妹妹,她本该提醒你离折清远一些,但是你现在不待见她,她说什么都不会信了。所以……所以托我来给你带话。”
我将割下的杂草丢回竹篓中,淡声道,“璃音之事暂且不提,你说折清,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