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尔尔,他笑了一下,道:“昨日我与阿景去请他,长兄说今日独自回来,兴许还没到,长兄病体虚弱,你们机灵着点,看见长兄的车驾都懂事点迎上去照应。”
侍卫应是。
江泠这才进门,他急着去找贵妃报喜,形色匆匆行至宜春宫,甫一进门,喊一声:“母妃。”
一卷竹简兜头砸来。
江泠被砸懵了,眼前发黑,怔怔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主位上高坐的精致女子。
她三十几岁年纪,秀发乌黑,穿一身绯红绣花锦裙,裙摆拖地,华贵典雅,怀中抱着一只纯白的小猫,纤纤玉指盖在猫背上,轻轻抚摸,徐贵妃微微垂首,似笑非笑望下来,柔声说:“阿泠,如何瞒着我做下这么大的事,当真是长大了。”
江泠听出她言语中讥讽的意思,心里一沉,冷汗直下,撩袍跪下:“母妃。”
贵妃扬了扬下巴。
几个小黄门抬来一个长长的箱笼,放在江泠面前。
箱笼打开,正是三十几柄沾满血的刀剑。
江泠大脑空白一瞬,猛地抬头:“这不可能!他上永年寺只带了宋书,幸安幸平都留在东宫啊!”
这三十几个人,都是徐家自幼豢养的死士,是顶尖的刺客,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剑,怎么……怎么可能全部死了。
江醒只带了宋书,宋书甚至不会剑啊!
贵妃眉眼低垂,怜悯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幸安幸平武功很高,应该带在身边,他比你聪明这么多,他便不知吗,这可真奇怪,太子为什么要把他们留下,带手无缚鸡之力的宋书上山呢?”
“若非你与阿景三催四请,他本不是不打算出宫吗。”
江泠唇角蠕动两下,顿时明白过来。
……
他只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出现在孤山上,没有护卫,一人一剑而已,你们尚且杀不了我,更何况有护卫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很想杀我,但你们都杀不了我。
——所以不要来烦我。
江泠神色恍惚。
——
太阳略偏斜一些,日头不再像正午那般强烈,反而带着一种温和的暖意。
闻青轻上车后吃了会儿糕点,想起下一个半月之期快到了,交给师父的文章还没有着落,有点发愁,随便捡了一本书看。
书没看多少,车马停下。
一只手掀开车帘,长生探头进来,说:“姑娘,到了。”
闻青轻下车,抬眼往前望,只见一处挂着闻府匾额的清雅院落,一女子身着霜蓝长裙,长身玉立,站在门前,望着车马的方向。
闻适下马。
女子迎上来,笑说:“夫君一路辛苦。”
闻适眉眼舒展开,解下氅衣披在她身上,朝闻青轻招手,温和道:“轻轻,来。”
闻青轻上前见过叔母。
叔母姓柳名迎,冀州士族之后,出身高贵,性情恬淡。
柳迎应下闻青轻的话,盈盈笑了下,语气温柔,道:“轻轻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是了。”
她领着闻青轻去事先安排好的小院,一路上又关心了几句,临走时握着她的手,说:“经日舟车劳顿,今日先好好歇歇,有什么要添置的直接派人来找叔母。”
“多谢叔母。”闻青轻应声。
她送柳迎出了院子,目送了一段距离才回去。
柳迎回到正院时,闻适正在更衣。
柳迎上前给他整理衣裳。
闻适低头看她,问:“文家和梁家那两个郎君,你怎么看。”
“夫君看中,自然是好的,文三郎性子温柔,勤于学业;梁九郎天性热烈赤忱,也称得上良配。”柳迎应和着,为他扣上玉带。
她默了半晌,又道:“只恐这两家门第太高。”
闻适笑问:“看你今日心情不佳,便是为此担忧吗。”
“我自然担忧,你眼光这么高,只要高门,其余的还瞧不上,是,他们两家与闻家是有些情谊,可闻家已经……唉,你看中的这两个,他们,”柳迎顿住,觉得麻烦,皱了皱眉,“他们连公主都配得啊,未必肯娶轻轻,你为何不能给她挑几个清贵的读书人,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家宅安宁就是了。”
闻适安静下来,少顷,轻声说着:“我信他们不是不念旧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