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有点事,晚一点过来。”他移开目光,闷声道。
我在心里冷笑,对她的行踪如此了解,还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我突然后悔起来,我为什么刚才不坚决地走掉,我应该跟慕谨的车一起回d市,这一刻,我在想他,我要自己想他。
“哦,我好久没见她了。前两天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饭桌上碰到一个也是纺织公司的女孩,好像还认识你们,说是毕业刚进去的时候和陈熙住隔壁寝室的。”我笑靥如花,“廖冀东,你真是到哪儿都能出名啊,那个小姑娘对你念念不忘,把你和陈熙的两情相悦点点滴滴记在心头,饭桌上讲得不亦乐乎,惹得好几个私底下向我打听你这个大情圣呢!”我笑出声来,“别得意,我不会做陷害同学的事,跟她们讲你早已名花有主了!”
廖冀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还来不及分辨清楚那眼里是失望还是恼怒,他便头也不回地径自走进会议室。
我满不在乎地微笑,站在走廊上,左顾右盼,没有人。我不想跨进那门,里面有我不愿看到的人,不愿听到的话,我走进洗手间,慢条斯理地在那面巨大的镜子面前把头发重新挽起,很好,天鹅一样修长的脖子,几绺卷发垂下来,衬着素颜,清纯又妩媚。陈熙一定会来,我在心里说,她怎么会放心把廖冀东一个人留在这里。重新细细地描了一遍唇彩,我对着镜子里的人说,舒默默,你已经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在身边爱着你,过去不值得计较,所以收起你的遗憾和不甘,风采翩然地进去,只要你愿意,你仍然可以征服全场,那些人,从来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我缓缓推开会议室的门,f大的高材生,就职省级机关,长得清秀可人,气质从容典雅,舒默默又回到曾经光芒四射的学生年代,永远的第一,周围都是崇拜爱慕的目光,轻轻地说话,静静地微笑,从不灰头土脸地备考,在毕业班的书包里还塞着课外书的舒默默,低调又骄傲。
角落里射过来灼热的目光,我当然知道是谁的,不过我目不斜视地朝正中间走去,看到了我最尊敬的老师,我加快了步子,恭敬又快乐地叫,“林老师!”
“默默来了!”林老师的头发白了许多,比以前胖了一些,还是黑框边的眼镜,笑起来眯缝着眼像孩子一样纯真。他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风姿,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他的身边是一群男生,和老师在一起抽烟。我禁不住弯起了嘴角,“林老师,这帮坏蛋当年躲在厕所里偷偷吸烟,你总是气呼呼地去把他们抓出来,现在竟然师生同流合污!”
“舒默默,当年是你告的密吧?”一个很魁梧的男生冲我叫道。
我不记得他是谁了,便上前挽住林老师的手笑道:“不是,我怎么会知道发生在男厕所里的事!你们以为就那点小把戏,能逃得过如来佛的眼!”
林老师笑着摁灭了烟蒂,拍拍我的手,“确实不是默默告的密!”
大家笑起来,有人凑趣道:“林老师最偏心默默了,看着她笑起来都和看着我们不一样!”
我更紧地挽了挽老师的手,确实,这是一个对我多么宠爱的老师,因为他,我的初中生活自由而嚣张。“默默,林老师老了吧?”老师轻轻的如叹息的声音,我们全听到了。
我的眼睛酸胀起来,我想说“老师一点都不老!”,可是说不出口,十二年,老师确实老了很多。我想大家一定都看到了我眼里隐约的泪光,因为一下子没了声音。我恨自己这么矫情,可是没有办法,原来在老师面前,我还是保留了一颗很纯的心。
“林老师不疼默默还疼谁啊,看,老师多了两根白头发我们默默就要哭了!”廖冀东拨开人群挤到我身边,“默默,你都快赶上倪萍大姐了!”
我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面巾纸,直接拿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他笑着把纸塞到我手里。魁梧的男生叫道:“冀东,你和舒默默什么关系啊,怎么是‘我们默默’啊?”
廖冀东不回答,笑着瞥了我一眼,他绝对是故意的,报刚才门口的一箭之仇,小人!我瞪了那男生一眼:“还能有什么关系?同学关系!你尊姓大名啊同学?”
“舒默默,等会儿看我怎么灌你的酒,我是秦始皇啊!我还给你写过那么多信呢!”他开始咬牙切齿。
“哦,秦世煌啊,你可真是长大了,”我想起来了,那个瘦瘦的男生怎么长成运动员一样的身材了,“皇帝陛下,您写情书用的是小篆体吧?叫我怎么看得懂!”舒默默读书时候收到的情书可不少,可惜没有一封是我真正想要的。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我看到廖冀东眼里的光芒几乎要把我燃烧起来,我挤出人群,走向旁边有点冷清的女生群,这个班级,过了十二年,竟然还画着幼稚的三八线。
作者有话要说:别当纯情小说看,舒默默,是个不一样的女孩。
三、同学旧事(二)
在男生的大呼小叫中热热闹闹地开了席,你拉我扯,我早早地逃到外面接着给家里打电话躲开了,跟妈妈瞎聊了半天才回来,如愿地在清一色的女生一桌找到了位置,这种场合,我可不想做出头鸟,我更不能让自己被灌得醉醺醺。
班里的女生这两年混得还好得并不多,除了我和陈熙在外面,几乎都留在了本地。以前没觉得,离开久了,乍一见,似乎都染上了小城市女子的羞涩和局促,还有些微的土气,我不禁有些失望,但表面上还得亲切有礼地彼此交谈。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发现大家竟是友谊长存亲如一家,以前几个比较谈得来的,现在更是亲热得不得了。宴席才开我便觉得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