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有一丝不甘,终会慢慢淡忘,他会像我爱上慕谨一样爱上另一个女孩,回头是最愚蠢的选择,不仅因为我们有了新的爱人,可能还因为我们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一旦失望,彼此都不能承受。我想起刘晓薇跟我讲的那个故事,故事里国王的妻子死了,他非常伤心,千方百计要她复活,可复活后不完全是他以前的妻子了,而是有着几重性格,几个冤魂成天作怪,成天折磨国王,最后,国王无法忍受,不得不亲手杀死了她。我也不想做复活后的女人,说到底,我大概还有那么一丝心思存在,害怕令他失望,毁了他心目中自己最美的形象,那样,我自己比他更不能接受。所以,我是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我只想彼此成为对方心中最美的梦。舒默默,多么怯懦多么残忍自私啊。
车子飞驰,他有些呼吸不稳,“默默!”他叫我,似乎想跟我说什么。
“廖冀东,我想起一件事。”我想应该讲些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事?”他有些不耐。
“你的那位助理结婚了没有?有女朋友吗?”我飞快地问,现在做红娘,还真不是好时候,舒默默总是不懂得审时度势。
“你又想干什么?”他更加的不耐,呼吸都有些喘,“又要做红娘?”
“把刘晓薇介绍给他好不好?晓薇对他印象不错,偷偷向我打听来着。”我硬着头皮往下说,无视他的不悦。
“你怎么才说呢,前两天我才刚刚给他介绍了一个。”他沉沉道,“你可真能误事啊默默,如果今天方博不是再三给你打电话,恐怕拖到唐助理结婚了你也不会来见我了吧?”他把手按在胸口,大概是很生气。
“不是的。”我低声下气道,“我想你太忙了,不好意思打扰廖总嘛。”我尽量开着玩笑,心里愤愤,回去一定要让刘晓薇好好请我吃一顿,为了她我这么吃瘪。
“我们之间需要这样称呼了吗?”他冷冷道:“默默你到了,下车吧。”
我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他转开头望着窗外,似乎气得人都在发抖。我又把他惹恼了吗?我如此小心翼翼,难道做一回红娘也刺激到了他?还是他在气我这么长时间都不理他?他怎么就不能体谅我一下,这段时间我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我强迫自己拼命吃东西却还是不断掉体重,只是我宁可他恨我也不想再见他那样辛苦。刘晓薇没戏了,我想,我把廖冀东气成这样,他一定会把气都撒在这一件事上了。我推门下车,身后,车子飞驰离去。他没有下车,还把我扔在小区门口,这里到我的住处还有好长一段路,他以前对我从来不这样。
我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想起慕谨,他说:“默默你要记住,颜慕谨,一心想娶舒默默。”他去了日本,不知道此时此刻有没有在想念我?沈立遥,他说:“默,要幸福!”他回了s市,这辈子我们有缘无份。还有廖冀东,他说:“下车吧。”我们从来没有同行过,将来也不可能了。秋夜的风,竟已有了刺骨的冷意,树丫在夜的天空下孤独极了,如我的心,枝蔓丛生,却都是光秃,没有一片叶子,让我对未来的生机充满绝望。
我就这样伤心地站了很久很久,手机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分外刺耳,我一看,是方博,他这么快就知道我们俩闹别扭了?大概是来劝我的,我叹口气,罢了,就这样吧,事情总有了结的时候。我关机,然后,上楼睡觉。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总是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我吃了一片安定,竟然做梦了,梦见自己孤独地走在小河边,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很长很长的影子,和小河一样长,看不到尽头,这影子那么沉重,拖得我的脚步如灌铅上镣一般,我一边走一边哭,好像自己丢了很珍贵的一样东西,可是无法去找回来,因为回去的路被河水淹没了。走得实在太累了,可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来扶我一把陪我一程,谁都舍弃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
早上醒来,头有点痛,我看看时间,还很早,准备走路去上班,呼吸一下早晨的空气,从今天起,我要自己买早点了。
打开手机,跳出来一条短信,“冀东胃出血,在省一院。”是方博发的,昨天晚上,我离开后一小时。那么,昨天晚上方博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廖冀东生病。他好像是说:“默默,我有点不舒服,让我靠一会儿。”可是我不肯,我塞给他一个靠垫,他揽住我的时候,是他很不舒服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察觉,竟然说:“如果没什么不舒服……”请他放开我,他真的放开了。后来他捂着胸口,他的手、他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我也只是以为他在生气,他的手一直是温暖的,昨天晚上却那么冰凉,我都没能觉察出异样,我老是以为自己爱了他那么多年,对他选择和陈熙在一起一直有些埋怨,其实我对他从来没有关心过什么,我甚至比不上陈熙。我的心痛起来,他是实在支持不住,所以他说,“默默你到了,下车吧!”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狼狈样。胃出血,我知道,会很难受,胸闷,严重的还会吐血,也许我一离开他就吐血了,他一定难过得要命,就那样也不肯让我发现他的不妥,他是怕吓坏了我,不想让我担心。可是我竟然还关了机。方博说得对,我真是害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更。
四十五、那个苹果(三)
下午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在医院门口踌躇了半天,买了一捧花,现在他的病房里花一定多得可以开花店,谁不趁着这个时候溜须拍马啊。我看看自己怀里的这捧花,真正亲密的人之间其实是不需要送花的,特别是在住院的时候。我最好是煲个粥什么的表表心意,可我有个当医生的男朋友,这点常识还有,胃出血我也不肯做。舒默默,我对自己说,他认识你爱上你真是倒霉,你是个多么冷酷的女人。明明知道如果你能亲手为他做点什么,即便不能进食,即便开口就嘲讽你,他心里一定还是高兴的,可就这样你都不能心软一下,让他高兴一回。我想起年初在他母亲的寿宴上买的那捧花,枯萎了丢弃了就遗忘了,当时我就是那样想的。后来他拉了我拍了一张照,那张照片,其实孙启明真的拍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