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山緊追著跟出來:「阿煙,等等我,這麼晚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向默邁下最後一節台階,站在路邊轉身,看著淮煙,也學著張維山的腔調:「阿煙,晚上還有別的安排,我們該走了。」
向默這一口突然的稱呼,聽得淮煙後脊一麻,脖子都跟著那聲「阿煙」挺了挺。
他不是沒聽過祝城淵這麼叫他,以前在床上的時候,祝城淵是什麼話都能來,各種親昵的稱呼,老婆,媳婦兒,寶貝,阿煙,煙煙,小煙,淮淮……
甚至更多不要臉的話都說的出口,逼到他崩潰求饒,哭著喊停。
只是淮煙這麼多年都沒聽過了,向默突然在這個場合下這麼叫他,他聽得心尖兒都是一顫。
淮煙閉著眼深吸口氣,壓下心裡的異動。
張維山更是被保鏢的那聲寵溺稱呼震在當場,嘴角一抽,不可思議地看向保鏢那張極其平常方正的臉:「阿煙,你的保鏢,平時也是這麼叫你的嗎?」
淮煙乾笑兩聲:「我們家風比較隨意。」
「阿煙呢,我們走了。」向默又膩膩地催了一聲,胳膊虛虛地搭在淮煙腰後,給他拉開車門,護著他上了車,自己又快鑽進後排。
商務車疾馳在夜色里,很快消失不見,只給站在路邊的人留下一抹囂張的剪影。
作者有話說:
來了寶子們,池詠言年齡稍微改了一下,成年了,現在19歲……
第14章這點小事兒
「沒規矩,」淮煙調整了一下座椅靠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你的身份是保鏢,應該叫我淮先生才對。」
「是嗎?我看剛剛那個跟你不是很熟的人叫你阿煙,我以為我們會更熟悉一些,畢竟有在一個屋檐下過夜的交情。」
向默好像不覺得這個稱呼有問題,樣子真是無辜極了,好像在說,別人能稱呼你阿煙,我也就跟著別人隨口那麼喊一喊,絕沒有別的意思。
淮煙失笑,從後視鏡里看向後排的向默。
向默已經把臉上的面具跟美瞳都摘了,頭髮有點兒亂,他隨手在頭頂撥弄了幾下,好了,更亂了。
可能是戴美瞳很不適應,向默泛藍的眼底爬了幾根明顯的紅血絲,他用力眨了眨眼,又用手背揉了揉。
淮煙抽了張濕紙巾遞過去:「別用手,眼睛不舒服嗎?」
向默接過紙巾,隨意地蹭了蹭發癢的眼角,眼睛癢得連帶著鼻子都不舒服,打了個噴嚏說:「可能是不適應戴美瞳,眼睛有點兒癢。」
淮煙估算了一下路程,還有二十分鐘就能到家,他說:「家裡有常用的眼藥水,我讓安諾找出來準備著。」
「不用了,我今晚就不過去了,我直接回去。」
淮煙偏頭看向車窗外,夜已經深了,但地下城寬闊的路面依舊被明亮的路燈照得發白,一排排長長的樹影拖在地上,汽車飛壓過影影綽綽的路面跟樹影。
他的記憶力好,之前看過一遍地下城的地圖,很快就分辨出這是在離中央街區不遠的二環路主幹道上,距離淮煙家不算遠了。
「離地下城出口最近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就行,我晚上直接回迷尹街,明天得去醫院,如果他們明天要帶走小,我得在場,畢竟我算是他們的監護人。」
向默的語氣很平靜,但淮煙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無力感,一個人想做的實在太多,可現實卻總在壓迫,那些矛盾跟衝突下的無形壓力,像是一口倒扣的鐵鍋,一直悶在他頭頂。
但向默還是站得直挺挺的,腳踩地頭頂天,腰杆兒只要不斷,他就一直那麼站著。
「那麼多孩子,你怎麼監護的來?」
「至少做我能做的,」向默說,「那些孩子都很懂事,沒怎麼讓我操心過,一直都是大的管小的,小的聽大的。」
他頓了頓,壓住心裡緩緩浮起的沉重,剩下的都是上揚的清明:「至於我,不管大的還是小的,他們一聲聲默哥默叔叫著呢,所以得管,不管不行。」
淮煙讓司機在路口掉頭,直接開去迷尹街,他說跟向默一起回去。
至少在現在,淮煙無法放由向默一個人,就在他剛剛暴露了一絲絲不經意間的脆弱之後。
淮煙說:「怎麼樣我跟欒弘揚也說得上話,明天萬一有事,我可以擋一擋。」
向默知道,淮煙是想幫他們,抿了下唇說:「你其實,不用跟我……」
向默話說了一半,眼睛又開始發癢,他又捏著紙巾在眼睛上擦了下,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向默想說你不用跟我一起,這跟你其實沒關係,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如果是因為我跟祝城淵長得像這一點,你更不必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另一種莫名的、向默也無法遏制的情緒冒了出來,他突然有點兒羨慕那個叫祝城淵的人,僅僅是因為像,淮煙就對他如此,那如果是祝城淵本人呢,淮煙是不是會掏心掏肺?
其實淮煙現在對他就在掏心掏肺,因為淮煙依舊認為他是祝城淵。
向默知道,迷尹街跟地下城很近,但也很遠,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地下城裡的那些正經的貴少爺,是不會去迷尹街的,或許從生到死,他都不會跟淮煙這樣掛在天上的白月亮有任何交集。
「所以,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個房間。」向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