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煙看著他被熱水蒸得更紅的眼睛,掀開被子下了床,指著他眼睛說:「你眼睛,需要幫你滴眼藥水嗎?」
「滴眼藥水這點小事兒……」
向默快擦了幾下濕漉漉的頭髮,一句拖長了調子的話說完,直接轉身出了臥室。
淮煙剛想上床重躺下,就聽到腳步聲又一次進了臥室。
向默手裡捏著剛買的眼藥水,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兒,發現沒有可坐的地方,最後直接走到床邊,往上一仰,大喇喇地平躺下,兩條腿還耷拉在床邊,瞪著眼看著天花板,又偏頭看看淮煙。
原來他那句拖長了調子的話還沒說完,淮煙聽著他平靜地補充完整,還朝他微微點了下下巴。
「這點小事兒,就麻煩淮先生了。」
第15章一眼註定
向默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已經把頭挪到了枕頭上,還把手裡的眼藥水沖淮煙晃了晃,就等著他幫忙滴呢。
淮煙站在床邊哭笑不得,但正是這樣的向默,一點點跟祝城淵重合,那個從認識他開始,就總是讓他啼笑皆非的人。
淮煙還記得第一次見祝城淵,還是在他的表彰大會上,當時還在地下城暗河監測所任職的祝城淵,因為一次重大立功表現,預防了一場暗河惡性事故的發生,被公開表彰。
淮正卿作為暗河監測所的總負責人,當天帶著淮煙一起出席表彰大會。
以前淮煙從來不會參加這種會議,但他父親想讓他熟悉下監測所的事物,後面準備讓他直接接手。
在那天之前,淮煙連祝城淵這個人都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見祝城淵。
那次的表彰大會,原本要給祝城淵頒獎的人是淮正卿,後來臨時改成了淮煙。
淮煙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看著那個男人一身挺闊走上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祝城淵上台的腳步像是為了刻意掩飾什麼一樣,所以產生了無法言說的頓感,很像癱瘓已久的病人,突然重獲行走能力。
那頓感分量十足,祝城淵一步一抬腳,一踩一個鄭重的腳印。
淮煙記得,台上的燈光熾白,集中在祝城淵身上。
直到台上那道凜凜背影站在話筒後轉了身,淮煙才徹底看清他的臉。
相貌堂堂,深刻的臉部線條,眉眼冷峭,最後視線堅定地定在他身上,那抹冷峭沒了,只剩春意盎然。
當時淮煙以為他只是站在台上不適應,所以需要找個視線焦點,才隨意地把目光鎖在他身上,後來他發現不是,哪怕祝城淵跟著主持人的步子挪了兩步,祝城淵的眼睛依舊會重落在他身上。
甚至比剛剛還堅定,堅定之後,讓淮煙聯想到了初春時節,積累了一整個冬天的厚厚積雪在消融,高又藍的天,太陽就掛在東方徹底暈染開的山頂,到處都是暖融融的。
其實淮煙沒見過真實的冬雪跟春,那些都是他從電影裡看到的,那些畫面也都在那一刻蹦出來的。
主持人念到淮煙的名字,淮煙拿起獎金跟勳章上台。
祝城淵的眼睛自始至終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等淮煙走近之後才感受到祝城淵身上火燎一樣的炙熱氣息。
他甚至聽到了祝城淵的呼吸跟心跳。
良好的修養讓淮煙一直保持著帶著溫暖的禮儀性微笑,他把獎金跟勳章遞到祝城淵手上,又伸出右手:「祝先生辛苦了,也恭喜你……」
手指觸碰的瞬間,淮煙被祝城淵手上的溫度燙得一縮,握了一掌心的潮濕。
祝城淵的手勁很大,淮煙抽了一下沒抽出來,但還是禮貌笑著。
台下掌聲雷動,淮煙側身對著下面,沒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小動作。
祝城淵一直握著淮煙,淮煙又往他身邊靠了靠,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如果再不鬆手,我可就喊了,到時候表彰大會的性質可就變了。」
祝城淵沒鬆手是因為愣得太久,沒反應過來,聽完這話,猛地一鬆手,手指蜷縮著,最後握成拳,五個指腹緊緊貼著手心。
淮煙不著痕跡地捏了捏手指骨節,轉身下台。
晚上的慶功宴,祝城淵換了一身宴會西裝,精細的裁剪襯得他身高腿長,淮煙的視線偶爾掃過去,發現祝城淵總是被人圍在中心,他也是人群焦點。
祝城淵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脫身,找到了角落裡跟人攀談的淮煙。
而祝城淵的視線跟心跳,淮煙竟然一次就記住了,哪怕那人是從他身後走過來的,淮煙也能分辨出,逐漸靠近他的人是祝城淵。
淮煙能看得出來,祝城淵對他有好感,還不是泉眼裡的涓涓細流,而是海浪中心的風暴四起。
從小到大追求淮煙的人並不少,第一次見面就展開猛烈追求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淮煙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
就在祝城淵想約他吃飯的時候,他直接拒絕了,用了一個常用的藉口,他很忙,沒時間。
祝城淵晚上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等在大門口,手裡還捧著一束紅艷艷的玫瑰花,別人只以為是誰送給他的,紛紛上前調侃一句鐵樹開花頭一回,還讓他抓緊機會。
淮煙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坐在車后座,祝城淵沖他揚了揚手,淮煙讓司機把車開過去。
「我聽人說,你喜歡玫瑰花,這是我剛買的。」祝城淵把花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