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缙走出御史台狱时,看看亲兵打着灯笼在前面候着,正要过去时,忽地听见父亲齐忠道的声音:“小畜生,滚过来!”
齐忠道如今管着闲厩的狗马鹰犬,七月里为着给神武帝挑选御马,亲身往燕京那边去了,算算时间,总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回来,齐云缙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早,迟疑了一下,待转过身时,齐忠道沉着一张脸,早又骂了起来:“小畜生,你耶耶才走了几天,你就给我惹事!”
齐云缙知道他说的是他被苏延赏弹劾一事,也没反驳,齐忠道大步流星走过来,照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小畜生,早说过你这么招摇迟早要闯祸,你就是不听!天底下哪里没有美貌的女娘,偏要抢人家的!”
齐云缙没吭声,也没躲闪,受了一脚后眼看他又要踢,不由得幽幽说道:“阿耶你受用快活时,也不见你这般说。”
齐忠道啪地又踢了一脚,骂道:“小畜生,谁借你的胆子,敢跟你耶耶说这个!”
他摸了摸络腮胡子,嘿嘿一笑:“碧玉那个女娘,的确滋味不坏,留着便留着吧,不过,须得跟圣人说说明白,走,跟我去见圣人去!”
齐云缙跟着他,一前一后往紫宸殿走去,老远看见孙登仙正带着几个宜春院内人往路上来,齐忠道连忙站住,笑问道:“这是往哪里去?。”
“是齐大将军啊!”孙登仙站住了行礼,笑道,“陛下
在蓬莱殿,要听唱曲,我才去宜春院传人过来。”
“我特来寻陛下,正好与你一道过去。”齐忠道笑道。
他是神武帝在东宫时便极宠信的心腹家将,虽是入夜,依旧有入宫的特权,孙登仙自然不敢怠慢,忙让出道路让他先行,一边又看了齐云缙一眼:“小将军也来了?”
“小畜生闯了祸,我押他去陛下跟前,请陛下发落。”齐忠道道。
孙登仙便知道是为了昨天苏延赏弹劾的事,小声道:“陛下方才赢了几局棋,这阵子兴致正高着呢。”
这是告诉他,此时过去正好。齐忠道嘿嘿一笑,道:“我从燕京带了几匹好马回来,到时候登仙你过去挑一匹。”
孙登仙也笑:“那我就偏了大将军的东西了!”
两个人说着话,展眼已经来到蓬莱殿,齐忠道抬眼见赵福来正从里面走出来,忙上前一叉手,道:“赵翁,我从燕京带了几匹好马,改日赵翁有空,去挑上几匹。”
赵福来笑笑地看了眼他身后的齐云缙,道:“来见陛下的?”
“是,”齐忠道照着齐云缙又是一脚,道,“这小畜生不省心,我才走了几天,就给我闯祸!”
“你先在这里候着,我进去通传一声,”赵福来瞥了眼齐云缙,道,“趁着陛下高兴。”
他走进殿中,见神武帝正拿着乐谱与惠妃商议,便凑上前小声禀奏道:“宅家,齐大将军回来了,现在殿外求见。”
“哦,忠道
回来了,这么快?”神武帝笑着抬了头,“让他进来吧。”
少顷,齐忠道带着齐云缙进了殿,向着神武帝扑通一声跪下了,道:“陛下,臣这次出去办差,两个月不曾见陛下,想得臣吃不下睡不着的,可算又见着陛下了!”
神武帝嗤的一笑,道:“说得好听,也不曾见你瘦下去一分,还不快滚起来!”
齐忠道听在耳朵里,便知道没大事,越发放下心来,一骨碌爬起来,不说别的,先照着齐云缙身上就是一脚,齐云缙也乖觉,趁势便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耳边听见齐忠道说道:“陛下,臣才一回来,就听说这小畜生闯祸被人弹劾了,特来带他向陛下请罪!”
他照着齐云缙劈头盖脸踢上几脚,丝毫不曾惜力,齐云缙下巴上早挨了一下,半边脸肿起来,顺着嘴角流了血,神武帝看了一眼,笑道:“好了,有话好说,打他做什么?”
惠妃在边上也笑:“小孩子胡闹,好好教导就是了,当着陛下的面,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齐忠道这才停了脚,躬身说道:“臣听见人说,为着那个婢子碧玉,苏相弹劾这小畜生,当初那个乔知之犯了事死在狱中,小畜生见碧玉无家可归怪可怜的,就收留了她,我那时就骂他糊涂,不该收留犯官的侍婢,偏他不听,现在可好,到底受了牵连,可不是该打!”
他说着话,立刻又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在
齐云缙脸上,血流的更快了,神武帝摆摆手,道:“罢了,不是什么大事,让他起来吧,以后别再为着女色,落人的口实。”
齐忠道彻底放下心来,连忙跪下谢恩,齐云缙也跪得端正了谢恩,耳边听见神武帝道:“云缙,朕听说今日散朝时,裴寂被他耶耶押着回去了,是为什么?”
齐云缙低头道:“陛下恕罪,臣没留意,并不清楚。”
心里却知道,大约是养沈青葙做外室的事发了,正好,趁着裴寂顾不上,快刀斩乱麻,把那女娘弄到手。
崇义坊韦家。
韦需从箱子里取出当年订婚时的文书字据,递给妻子沈家三娘子沈溱:“明天你去靖安坊一趟,把婚书和十一娘的庚帖给你阿耶送过去,把婚约退了吧,至于当初放定的聘礼,就别要了。”
沈溱心中难过,小声分辩道:“阿策那样喜爱她,十一娘也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况且我二哥如今也没事了,虽然门第上有些不相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