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应琏满面欢喜,握着裴寂的手说道:“密信已经呈交陛下,只等人证捉到,惠妃的阴谋就能大白于天下,无为,这次多亏了你!”
“殿下,此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裴寂沉肃着神色,语气沉沉,“据臣所知,惠妃固然动了手脚,但杨万石也确实盗卖了义仓储粮,此事杨家上下都知情,甚至还用赃款修建了新府第。”
“你说什么?”应琏吃了一惊,笑容顿时消失了。
“杨家骄纵贪婪,仗着是皇亲国戚,行事肆无忌惮,陛下对他们不满已久,近来甚至已经开始迁怒太子妃,此事一旦揭破,陛下必定会重重责罚太子妃,”裴寂一撩袍跪倒在地,“为了保全太子妃,还请殿下在事发之后携太子妃一道请罪,并从重处置杨家!”
应琏犹豫起来,半晌才道:“请罪不难,可杨家毕竟是太子妃的娘家,处置太狠,只怕伤了太子妃的体面。”
“体面事小,性命事大。”裴寂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臣听赵骠骑说,陛下因为杨家,已经有了废弃太子妃的念头。”
应琏神色一凛,立刻道:“好,从重处置杨家!”
“殿下心软,太子妃又不好出头,将来此事,就交给臣来办。”裴寂一锤定音,又道,“还有一件事,齐云缙也去了云州。”
应琏并没有多想:“是惠妃指使的吧,他近来跟惠妃手下的李肃经常来往。”
“齐云缙对
我们的布置了如指掌,臣怀疑,东宫有内贼。”裴寂压低了声音,“据臣所知,齐云缙临行之前,去过潞王府。”
应琏诧异到了极点,脱口说道:“你是说?不可能!”
他像是要安慰自己,急急说了下去:“潞王爱玩,时常叫着这帮子弟一道玩耍,又不止齐云缙一个。”
“是真是假,查过就知道。”裴寂声音不高,神色却十分坚定,“殿下,太子妃因为杨家的缘故已经身处险境,若是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太子尚可自保,可太子妃呢?”
应琏拧着眉,来回走动几遭,终于下定了决心:“姜规,让你的人悄悄调查潞王跟齐云缙!”
出宫已经是傍晚时分,裴寂控着缰绳慢慢走着,凤目中幽光微闪。前世他就曾怀疑过齐云缙和周必正的背后主使并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看来,齐云缙多半在这时候就已经与应珏有勾结,惠妃之所以对东宫的动静了如指掌,很可能是应珏透过齐云缙传递的消息,目的就是要惠妃与应琏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从前他不曾往这边想过,眼下既然明白了,必定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接下来,就该对付徐莳和罗公了。
“裴中允!”身后传来一声喊,韦需催马跟了上来,笑着说道,“才听说你出去办差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要寻他,他倒自己凑上来了。裴寂微微一笑,沉声道:“是,为着云州仓的
案子出去了一趟。”
韦需忙问道:“有眉目了吗?”
“有。”裴寂看他一眼,招了招手。
韦需连忙探身过来,就听他极快地小声说道:“沈长史是令亲吧?韦公早做打算,只怕有株连之罪。”
韦需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还想再问时,裴寂早加上一鞭,飞快地走了。
亲仁坊中寂静无声,合欢树叶子半黄半绿的,在夕阳底下闪着细碎的光芒,裴寂伸手折了几支,将要进屋时,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先从窗户往里一望,沈青葙坐在床前,手里拿着湿手巾,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白洛,眼圈红红的。
裴寂步子一顿,心一下子软得很,隔着窗缝安慰道:“青娘,别难过了。”
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神色顿时松弛下来,轻声道:“裴中允。”
裴寂迈步进门,拿过案上的梅瓶,将那几枝合欢花插进去,这才走到沈青葙身边挨着她坐下,轻声问道:“还没醒?”
“没有。”沈青葙声音有点哽咽,连忙又忍住了,“大夫刚刚过来换了药,眼下还有些发热,说是熬过今晚,只要能退烧就没事了。”
“不会有事的,”裴寂从她手里拿过湿巾,细细在沈白洛额上擦了一遍,“你听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了,过了今夜肯定能退烧。”
虽然知道他是有意安慰,沈青葙还是觉得心里一下子就定住了,重重点点头,又见他准备给沈白洛擦手,
连忙伸手去拿湿巾:“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