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家族出身。
王熙凤拍了拍桌子“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这事情是和我们都相干的。决不允许出去乱说。”
惜春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她抿了抿唇。
“我原本就是要出家的。我这一辈子,只想青灯古佛。”
这时候,她看向匣子“多这一桩事情,是好事,佛是渡人的,我不觉得独自一人孤苦。学这个,对大家有帮助,日后也能渡许多姑娘,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情,何惧其他人言论呢?难不成,他们家的女儿不生子,他们家的儿子不娶妻?”
话说得敞亮极了。
李纨搀扶着贾母进来听见了这一番话。
贾母心疼地看着她“你这小丫头,说这种话。”
紧接着贾母给出了更好的答案“你是咱家的女孩,只要国公府门庭还在,嫁个读书人还是可以的,若是想要以医女的身份在外行走,稍微往低一点择一夫婿,到时候给我们家自个的亲戚帮忙。”
“曾经我也有一些闺中密友,嫁出去之后夫君不出息,如今她自个在做闺塾师!在家里也顶门户呢。当初你大姐儿,就是我那好友教的琴。现在京城的大家小姐,大多数都是从她那里学得琴和画。”
惜春喜欢画画,她又不敢说。
贾母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产钳,还有这些药草的用意。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等贾母拿起来刑律,一眼便看出了黛玉的批注。
她叹了口气。
“你这性子,我看不是改好了,是愈发左了。”
黛玉往日遇到事,总是会反复想,反复问,这也是大夫总说忧思过度的缘故,而这次遇见柳氏的女孩,她表现得轻巧,贾母的心却提着,如今总算石头落地了。
可见贾母深知:孩子静悄悄,指定在作妖。
从拿到正式的请帖开始,贾母眼皮一直跳,现在不跳了。
黛玉对刑律的不满溢出了刑律的书本。
“今日姐妹们在此,只是作诗。”贾母总结。保护有时候是保护,保护的对面就是限制。
其他人皆噤声,只是黛玉仍旧问“还请祖母解惑?”贾母不语。
“你们姐们们心意是好的,只是做事稍显稚嫩。若是我,首先,我不会嫁给那等心量狭窄的人,这是事前的预防。其次,丈夫寻花问柳之时,就可以将他放弃了,培养下一辈就好。人各有命,没人晓得生前身后事,只是有些事情是有预兆的。”
就像如今贾府的煊赫,和前程的无以为继。
也是有预兆的,也是无可避免的。
说到刑律的规定。
王熙凤和李纨对这样的事情也是付之一笑。
王熙凤夸张地说
“妹妹们若遇到这样的事情,嫂子找几个小厮,将人拖出去打一顿,扔到山里喂狼便可。”
“林姑娘更不用担心,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林姑爷要去皇庭里告御状呢。”
她这样一说,大家都笑了,对自己前途的恐惧少了一些。
黛玉又问“那,那我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也许可以避免,那其他的女孩呢?”
“你看看,你看看,又执拗上了?”
“好妹妹,从前就知道你爱钻牛角尖,只是你如今钻的这个牛角尖,恐怕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无法解答。”
黛玉见她这般说,假装生气“可见嫂嫂是个洒脱之人,只管自己快活。可嫂嫂有没有想过,天下女子皆同命。”
这话不仅仅是王熙凤笑了,在场大多数人都笑了。
贾母也靠在椅背上笑呵呵“玉儿。你心性单纯,莫要被人诓骗了。”
“我也曾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天下大同的愿景,便是陛下也实现不了啊。”
黛玉指着刑律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呢。”
王熙凤嗤之以鼻“书上写得也不算数啊。”
王熙凤作弄权术,对刑律并不敬畏,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嘲讽。黛玉指的是,天下的女人都在刑律的规定之下,没有任何的权利。
宝钗附和“七出三不去,正是保护女子的道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会管着的。”
黛玉又说“可是如今连女子的讼师都没有几个!若被险恶之人所害,又有何人能为她们伸张?”
这时,张嬷嬷匆匆跑进来,带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妇人。
妇人一见黛玉,登时跪下“县主,县主,还请县主为我女儿做主!”
她跪在地上,哐哐磕了几个响头,头磕在石头上,当时就流了血。
清风吹过,翻阅着刑律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