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昙没有。
谢昙不仅没有对他产生一丝厌弃的神情,反而还珍重的细细密密的吻上他眼皮的伤疤。
那样轻柔辗转又缱绻如蝶翼的吻。
谢昙说:“又宁,别怕。”
安又宁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谢昙让他别怕的是自己丑陋的伤疤,让他从心底知晓他的意中人对他全身心的接纳。
这简直是他今岁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祝礼了!
也许,经过此事,他此后再深埋于谢昙怀抱之时,亦可真正的褪下心灵的假面,赤裸而又坦诚的交付出自己的一切。
虽然在这之前,他也已毫无保留。
安又宁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掌灯时分,连召急切的脚步声方将他唤醒。
“出什么事了?”
安又宁虽现下已不太害怕谢昙看到他的真实面目了,但其他人还是不行,所以他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将锡银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此时他便揉着迷蒙的左眼,慢吞吞坐起了身来,看向掌灯过来一脸焦急的连召,忍不住奇怪的询问道:“你怎么了?”
连召忙道:“公子快快起身,魔宫魔主在宴席上召了公子前去!”
安又宁脑袋发懵:“什么?”
什么意思?
魔主不是在魔宫吗?
还有……什么宴席?
谁知还不等安又宁想出个所以然来,连召便急急道:“哎呀,一两句解释不清!”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安又宁穿衣裳,一边口中不停的催促解释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今日府门大开,便觉有些奇怪,可还不待我知晓缘由的时候,前院就已经办起了宴席,这半日里竟呼呼啦啦来了许多未曾见过的人,方才防风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魔宫的魔主还有魔域各城的城主都来咱府上了!”
“说是参加什么十五宴!”连召小小人儿,急的脑袋冒汗,语速极快的奇怪道,“往年咱们府上也没办过什么劳什子的十五宴啊!”
他为安又宁扣上腰间的玉带钩,继续道:“我还正奇怪着呢,谁知道防风那厮从前院过来了,我瞧着防风脸色就不太好,果然没什么好事——那什么见都没见过的魔主竟要传召公子你去前院赴宴!”
连召担忧的不行:“公子,我听说老魔主长得青面獠牙,魔功炼的走火入魔后,长出了三头六臂,还惯喜欢吃皮嫩的年轻公子,他如今传召你去,肯定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公子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安又宁:“……”
魔域普通部众大部分是没有见过魔主的。
毕竟魔主常年行居魔宫,又身居高位,不常在外,外人轻易无法得见。
作为魔域之主本身就容易被普通人赋予传奇的色彩,魔域又是人魔混居,积年累月,有关魔主的传言五花八门,丰富多彩,也不足以为奇。
安又宁却是见过老魔主的。
他第一次随谢昙赴魔宫年宴之时,状况频发,还一度以为自己为谢昙惹来了不小的麻烦,当时老魔主站出来一锤定音,摆平了麻烦,虽然安又宁并不知晓老魔主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做。
老魔主修炼魔功是否走火入魔过,安又宁不知,安又宁可以确定的是老魔主没有三头六臂,从外表来看,老魔主是一个风度翩翩儒雅白面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甚至瞧着较寻常人还多几分面善可亲。
连召没有见过老魔主,自然不知,出于对自己人的担忧,便宁可信其有的,把不知从哪些话本传言里听来的东西一股脑的说出来,只求自家公子能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莫出什么好歹意外才是。
安又宁自然明白连召担忧,事发突然,他心中对这传召亦有几分忐忑,但越是有外人在场,为了阿昙,他越是不能露怯才是。
他勉力镇定的拍了拍连召的手背,问道:“防风可说了什么?”
连召皱眉道:“防风都进不去宴席,还是魔主身边的鹰侍出前院宴客堂后,才找来他吩咐的。”
安又宁跟着皱起眉来,一时却未开口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屋隔扇房门又笃笃响了几声——是防风在门外敲门催促了。
安又宁回神,向外走,却没走几步,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旁边连召忙扶住了他。
安又宁唇色浅淡,脸却唰的顿时红了。
连召不解:“公子?”
安又宁脑内一时闪过谢昙光洁灵活的手指与整夜的放纵,立时水润着眼咬了咬唇:“不打紧,路上你扶着我些,待到了宴客堂再松开。”
连召忙应着扶了他出去。
宴客堂内传出阵阵丝竹之音,入口处一左一右却有穿着魔宫侍卫服的鹰侍,虎着脸把守在两边。
安又宁松开连召,忍下身体不适,随防风走上前。
其中一个鹰侍审视了防风一眼,待防风拿出四方城侍卫腰牌说明来意之后,才虎视眈眈的放了二人进去。
四方城宴客堂不大不小,甫一进入是一个中间高台四周案几的布局,可容百人落座,此时高台之上正有细腰薄纱银铃的舞女,身姿袅娜的跳跃着,四周案几上坐满了各色打扮的魔族之人,正酒酣耳热,各个正对高台,目不转睛。
二人穿行而过,除了个别眼神扫过来,未受到任何阻拦盘问。
在此处坐的魔族之人,显然身份地位都够不上太高的级别,防风很快领着他进入了宴客堂内部明堂。宴客堂明堂比外部布置辉煌多了,虽只一门相隔,高下立见。
安又宁甫一进入,正觥筹交错的宴会场面一顿,四方眼神顿时袭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