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惊恐,“必是画中夫人用了什么妖术!她不是凡人,她是鬼!”
沈星河在桌面重重一拍:“大胆奴才!本官问你,画中白梅曾确有其人,那其他五幅中画的是谁?是不是也有其人?她们是谁,人在何处?!”
众人听到这里,尚没有反应过来。搞不清画中人是不是照真人所画有何打紧。
老董号叫着:“没有的事,这些只是画而已!”
沈星河俯身,话音如夜风阴冷:“老董,你既信鬼神之说,就不怕冤魂找你索命吗?”
老董抖如筛糠,恐惧地左右看看,缩着肩颤声道:“老奴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
沈星河闭了闭眼,忽然转向了米春元:“米春元,你看到了吧?若你硬要把白杉的痕迹从此案中抹掉……”
他指着那五幅画,说:“这些女子将消失得无痕无迹,无名无姓!她们极有可能是与白梅一样命运的人,你如何忍心!”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听沈星河话中之意,白梅以及另外五名画中女子,可能全部遇害了!众人看着那些画,只觉毛骨悚然。
米春元跪得笔直,浑身微微颤抖,挣扎良久,终于还是说:“大人,马自鸣家族背景深厚,行事蛮横,就算您能放过她,马家人也不会放过她!亡者往矣,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更重要。对不住,小人……赌不起!”他深深叩下头去。
沈星河话已说尽,不再理他,铁青着脸对季杨吩咐道:“那就挖吧。掘地三尺,把这个庄园每一寸都翻遍,挖不到再拆房子。”
他说得风轻云淡,季杨等差役们脸都绿了。这些日子他们马不停蹄日夜辛劳,一个人当八个使,每个人都掉了不下五斤膘,这又要挖园子拆屋子?不如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屋外檐下的灯笼晃动,守在门外的差役一错眼间,似瞥见月拱门下有个白色人影。定睛望去,竟是个白衣女子,身形在夜风中飘飘忽忽。
差役吓得魂飞天外,嚷出变调的一嗓子:“鬼啊!”
檐下女子走进灯光里,盈盈一福:“小女子是人不是鬼,求见查案的大人。”
屋中的米春元听清是谁的声音,猛地变了脸色,高声吼道:“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沈星河微抬眉,吩咐道:“让她进来。”
白衣女子走进屋来,未施粉黛,容颜清丽。
老董一看到她,顿时瘫软:“画……画中夫人!”
大人你真吓人
白衣女子朝老董走近,神情阴森,美丽的脸显得狰狞:“老董,三年前是你亲手掩埋的我的尸体,三年后我从画中复生,又是你亲自带我去认的我的坟茔,你可还记得?我此番回来,就是为索马自鸣和你老董的命的!”
老董“嗷”地一声想躲,却因被捆着,圆滚滚地滚在了地上,吓得神智不清。
女子直起身,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
看向米春元时,叹了口气,笑容变得凄婉:“春元哥,多谢你一片苦心。我早就猜到,你为了让我全身而退,必会矢口否认我曾参与过,如此,我从马自鸣口中套得的那些秘事,你也不会转述给官府的大人。我如果就此一走了之,她们夜夜在我梦里哭泣,我情何以堪?”
米春元又怒又急,恨不得跳起来把她打出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却被官差死死按住。
女子盈盈跪在沈星河面前:“小女子见过大人。奴家名叫白杉,白梅是我的阿姐。”
沈星河心中了然,点了点头:“白杉,本官问你,那画中夫人,是否是你假扮的?”
白杉俯首答道:“是。”
“那好,你从马自鸣套得什么秘事,详尽道来!”
白杉磕了一个头,道:“奴家必定知无不言。奴家与阿姐本就长得像,稍加装扮就与画中阿姐毫无二致,再加上戴了画中阿姐戴的白玉梅花耳坠,潜入山庄后,夜间忽然现身,马自鸣信了我是画中阿姐复生。我假作倾心于他,骗得他欢心,才一点点套出阿姐的遇害真相……”
白杉被其父卖进青楼三年,在销魂窟被迫学会些高超手段,将马自鸣骗得晕头转向,调弄得服服贴贴,令他一边迷她迷得如痴如狂,一边又敬畏她“画中仙”的身份,不敢触犯她。
白杉极尽娇蛮之态,一时似爱他爱的入骨,一时又装嗔作恼,怨他杀了自己。
马自鸣便认了,说他自己癖好特异,喜欢看女人带着伤跳舞,喜欢看女人哭泣,不小心下手重了,才误杀了她。
白杉听得心中一片寒怖,强作镇定一点点套话,慢慢套出阿姐被害的全貌。
马自鸣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误杀”,他的“癖好”也绝非仅仅是虐打女子,他让老董替他打听门路买下白梅的时候,就是为了虐杀。
他喜欢让女人穿一身素白,在小戏台上一边跳舞,一边鞭打她,血痕在白衣上绽放,鲜艳夺目的色泽令他兴奋。直到女子被打得倒地不起,他便捆住她的双手,吊在戏台墙壁的那个铁楔上,仿佛一幅无比凄美又活色生香的“活人图”。
戏台铁楔下方墙壁上的交叉血痕,就是女子背后鞭伤的血迹印上去的。
白梅每次被鞭打后,稍稍将养,又被披上新的白衣逼上戏台……她被折磨了足足一个月,终于伤重咽气。
马自鸣让家奴老董把尸体拖去掩埋,自己则把白梅的画像《美人赏梅图》挂在墙上。
那白梅刚被买来的时候,他找画师给她画的。将女子虐打至死,再将她的画像挂在卧房,供他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