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瞬,金色云团已袭至近前,虫翅震动声嗡嗡一片,竟有遮天蔽日之势!直到此时,人们才看清云团是由金色飞虫组成。一只金虫称得上漂亮,但数量一多,就显得十分恐怖!
人们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却不知该做何反应,
埙声悠扬,如凤凰轻吟,金云只在营地上方盘旋,并未展开攻击。窦文反应过来,指向吹埙的白不闻,厉声道:“是钟馗在施邪术,干掉他!”
围着白不闻等三人的数十名羽林军士长矛一举,就欲动手。金云突然流转,像被莫名力量牵引,一群金蟊离群,如从云团中扯出一缕金色云缕,袭向这群军士!
金色撞上军士们,“唰”地炸开,金蟊落在他们脸上、颈上,铺满露在军甲外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沿着每一道铠甲的缝隙钻进去!军士们发出惨叫,丢掉长矛,满地打滚,但很快就不动了。
人们看到,那一副副倒地的军甲下,覆盖着白骨!
大火
几十名军士,眨眼之间,就被金蟊食得只剩白骨。中间,站着仍在吹奏的白不闻,还有情急之下解了外袍,把方小杞紧紧裹在衣中的沈星河。但他们三人毫发无损。
唰唰脚爪声响,金蟊们从军甲缝隙里飞出,汇入天空的金云当中。
人群反应过来,爆发出惊叫声,胆小的文官和子弟纷纷抱头往帐篷里钻。御前侍卫护着德宗帝,大臣们急忙劝德宗帝也躲进帐中,德宗帝拒绝了。
他站在原地未动,面覆冷霜,指着上空盘旋不止的大片“金云”,苍声道:“此虽人为,却似天谴!朕倒要看看,这天谴,会降到谁的头上!”
迟小乙走上前,高声道:“虫惧火,点火把护驾!”
侍卫们迅速传递着火把。
窦文亲眼看到金蟊的威力,已然魂飞魄散。他指向白不闻,嗓音如劈裂一般:“只要灭了钟馗,妖虫自散!都给我上!”
然而,金蟊瞬息之间将人噬作白骨的情形,太令人胆寒,即使是仍然忠于窦文的军士,也没有胆量上前。
白不闻遥遥地,朝着窦文一笑,唇间吹响格外婉转悠扬的调子。天空的金蟊们队形变幻,金云忽起波澜,旋转着优美的弧度,延伸出漫长的金色流云,像长长的触手,朝着窦文的头顶缓缓探下去。
窦文心神惧裂,叫道:“护我!”
然而军士们非但不敢上前,还纷纷后退,窦文身边露出一圈空地。窦文彷徨四顾,突然看向德宗帝。
钟馗的目标是自己,却未必敢伤德宗帝,皇帝身边是最安全的!
在头顶金云的魔爪即将降临之时,他拔足冲向德宗帝,身后跟着乌泱泱的金蟊!侍卫们惊得大呼:“护驾!”
但所有火把并在一起,也抵挡不了如潮的金虫!
突然有一人冲到侍卫前面,迎面拦住窦文,并狠狠扯住了他的衣襟!
窦文看着拦住他的人,难以置信:“迟小乙?!我视你如亲孙儿,你……”
已经有金蟊落在了窦文的脸上身上,但是,与之前攻击军士们不同,在白不闻格外轻婉的吹奏下,金蟊一改狼吞虎食的作风,变得细嚼慢咽,锋利颚齿在窦文脸上咬出血坑。白不闻是故意的,操控金蟊放缓速度,将这极刑拖得漫长。
窦文脸上溢出血线,又痛又惧,拼命挣扎着扑打头脸。迟小乙却死死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迟小乙仿佛不害怕金蟊爬到自己身上,在极近的距离盯着窦文,用依然平和的嗓音低声道:“老祖宗,您猜,霍槐书写的《窦文罪行录》,是如何到钟馗手中的?”
窦文浑浊的双目圆睁,嘶声道:“你,你是……”
有金蟊钻入他的口中,他突然失去了声音。迟小乙将他狠狠推了出去。窦文在地上翻滚,无数金蟊围着他嗡嗡地飞转,转眼间脸上身上已千疮百孔。
他突然朝最近的一名侍卫扑去,形同浴血恶鬼。侍卫骇得逃跑,手中火把跌落在地。窦文捡起火把,一边拼命挥舞,徒劳地想把围绕在身周的金蟊赶走,一边盲目逃蹿,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惊叫着给他让路。
窦文跑进了猎场的树林中,跌倒在地。他在林间翻滚,发不出一声惨呼,只能无声地挣扎。金蟊在他身边狂舞,忽聚忽散。
人们远远看着,人人毛骨悚然,不敢近前。唯有白不闻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狠戾又愉悦地享受着他等了很久的这一刻。
窦文翻腾了很久,终于不动了,那身紫袍铺在地上,明显瘪了下去,布料之下只余骨架。火把跌落在树丛,火势蔓延开来,却无人敢去扑救。
金蟊果然惧火,旋即飞起,重新汇集天空,盘旋不止。
沈星河先回过神,对白不闻道:“大仇已报,窦文已死,羽林军不会再反,你收了神通罢!”
白不闻停下吹奏,染血的眼角盈着笑:“小杞,那我走了。”
方小杞急道:“你要去哪里?”
白不闻目光温柔:“去我该去的地方。”说着,他向后退去。后方,是越来越猛烈的山火。
沈星河心中一紧,上前一步:“白不闻,你想干什么?”
白不闻警告道:“你不要乱来啊。这些金蟊认我为主。你若露出攻击我的姿态,我不必发令,它们就会将你食作白骨,就像刚刚这些军士一样!”他指了指着地上覆着军甲的白骨。
沈星河抬头,果然,方才他只稍有动作,金云就蠢蠢欲动,朝这边压得极近!他赶紧后退一步,金云也随之上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