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影……”谢枝骑在马上,背后是江上影。
马匹慢悠悠地在荒原上晃,一下一下马蹄落在草原上,临近傍晚的清风徐来,还能闻见青草的香气。
“嗯。”江上影嗅着鼻尖的药草香,想起梦中的谢枝也是这种味道,一种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气味,不过药味并不重,闻着不会让人觉得味苦,而是宜人的清香。
他以前和谢枝交集不多,并不知道凑近她的味道是这样的。
不过从前在边关时,谢父还在离王手底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谢校尉有个体弱的女儿。
体弱……到底是哪种程度的体弱呢?
几乎是同时,谢枝犹豫的疑问和江上影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江上影,我能问问那个胡人的事吗?”
“谢枝你的身体没有大夫能医吗?”
声音一出,两人都愣了下。
谢枝不知道江上影为什么要问这个,闻言她垂下眸,右手手指蜷缩了一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食指的第一根指节,那是个她惯常有的逃避的动作。
身后没有回应,江上影大概是想让她先回答他的问题。
“……爹爹娘亲从边关到京都给我寻访了很多名医,但……都没有用。”谢枝轻声道。
其实她的身体她自己有数,不是治不好而是没有可以治的源头。
治病讲究一个追根溯源,寻病根,才能对症下药。但若是连病根都没有,那又如何治呢?
活不过二十岁就像一个诅咒一样笼罩在她身上,时间每进一分,她的身体就会弱上一分,或许等到二十岁的那年,她也就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
江上影眉间微皱,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谢枝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问题。
“江上影,我能问问有关死去的胡人的事吗?”
“你想问什么?”江上影淡声说。
感觉出江上影的语气没有异样,谢枝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听说诏狱的刑官审问了多日,最后那胡人因刑罚过重,撑不住死了。”
江上影眼中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谢枝会知道这个,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谢枝会问有关这个胡人的事,那想必也是了解到了一些。
谢枝小心地说:“我想问问,那么些日是否有审问出什么?”
话落,身后的人不出声了。四下静了下来,谢枝的耳边只听到了轻微的风声,马蹄声,以及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上影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扔下去吧?
谢枝不禁用右手护住了她的左手。
她知道她的问题很越界,毕竟胡人的身份以及情况都是属于机密的范围,审讯结果一般都是直呈宣帝,不轻易对外人透露。
至于她为什么要问江上影,那自然是她知道江上影有一只暗卫专插在宣帝周围,宣帝的一举一动以及朝内的动向全都掌握在江上影手中。
但谢枝为什么敢问而不怕江上影怀疑她,那自然是谢枝想赌一把。
因为书中没写,所以谢枝想了许久她会被江上影杀死的原因,但都没什么头绪,直到谢昭和她说江上影因见了个人就走掉的事,谢枝才想起一件被她忽略了的事。
在去崇光寺的前几天,谢枝出门去街头的卤菜店内买卤菜,回来时因为路痴走错了一个岔道,却无意中撞见了江上影……以及一个在他面前半跪的黑衣人。
当日她只觉得碰见江上影很高兴,连那个黑衣人都没注意。
如今仔细想来再结合书中对江上影的暗卫队伍的描写,应当是江上影想杀她灭口,最后才将她约到了崇光寺,设计杀死她。
如今时过境迁,谢枝虽还怕江上影谋害她,但毕竟不久前两人才做了个约定,谢枝想赌的就是这个——江上影是否会再因为她触及他的秘密而杀了她。
谢枝蜷缩的手心微微汗湿,她被手里的粘腻搞得更紧张,于是动了动手,捏住了裙边。
她今后还想借江上影的势力做一些事,必须得试探他对她能透露多少。
良久的寂静让胯下的马都不禁烦躁起来,它原地跺了跺马蹄,探着马头左右嗅闻,身体突然的四周转动让出神的谢枝晃了晃。
谢枝连忙抓住马鞍,试图来稳住自己,谁知下一刻江上影的右手也扶住了她的右臂,沉声道:“抓稳一些。”
谢枝听了那语气,心中暗道不好。
江上影不会生气了吧?
她轻咬了下舌尖,然后犹豫地说:“你……”
江上影却冷笑着打断了谢枝的话,在谢枝因害怕而加快的心跳声中,她听见江上影冷声道:“谢枝,你不知道这种问题问了是要杀头的吗?”
“……”谢枝嗫嚅道:“我,我知道……”
江上影嗤笑一声,“谢枝,你还真是喜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初突然闯入营帐打翻我的茶杯也是,在……”
江上影突然就不说了。
谢枝却能猜出他想说的是什么,当初明明碰见了那一幕却仍旧敢赴那个鸿门宴一般的约。
她和江上影交集真的不多,除了小时候的那些事,她重生以来的两个月里,也就见了江上影五次,其中有两次还是因为卫岚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