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晴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众人皆是一惊,禛钰暗骂这丫头总算明白过来,却打草惊蛇了
只听哐啷一声响,酒坛碎裂,浊酒撒了一地。跑堂从桌底摸出一把砍柴刀,大喝一声“抄家伙”
从柜台后,厨房里一时窜出七八个持刀的歹人。
“快跑”禛钰大喊一声,将跑堂推倒。
那些婆子嬷嬷们都一窝蜂往门口涌去,只有一个王嬷嬷跑不动,挺身挡在了黛玉面前。
“都别动,谁动我宰了他”厨子一挥菜刀比在贾琏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把你们带的值钱玩意儿都堆到桌上。”
贾琏吓得腿软筋麻,连呼“好汉饶命”
紫鹃一见了血登时泪涌,晴雯虽有几分孤勇,可一旦六神无主,就慌了手脚,也跟着落泪,“姑娘”
她们两个虽然心惊胆颤,浑身抖,但是依旧死死地护在黛玉左右。
禛钰见黛玉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瑟,但她咬着唇始终不肯堕泪,还有心情打趣她“怕成这样,林小姐怎么不哭你跟你的小表哥难舍难分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抛珠洒泪,我见犹怜的。”
黛玉冷瞥他一眼,一语双关地道“宵小鼠辈,也配见我的眼泪。”
她留心观察这些歹徒的行事做派,现他们使的刀具皆为农具,应是落魄流民,还没胆子杀人越货,只敢敲诈勒索,可见他们还是有所畏惧的。因而虽则紧张万分,倒不至于心慌意乱,哭天抹泪的。
禛钰心料楼上清扫的小厮早被捆绑起来,楼下几个小厮吃了东西的已经晕倒一旁,只有章明一个清醒着。
歹徒又拿刀在桌上敲了敲,催促他们交钱出来。王嬷嬷哆哆嗦嗦地解了耳环,褪了金镯、玉戒往桌上扔。
禛钰给章明使了个眼色,章明即刻撑着长剑,一个旋子飞过去,踢倒了两个看门的匪徒,薅住王嬷嬷的肩,将她推出门去。
厨子见门前有了异动,下意识转动刀柄指向门口。王君效趁机把呆若木鸡的贾琏拉到自己身后,抄起一碗汤圆就往厨子的后脑砸去。
章明立刻拔剑出鞘,左手持剑砍翻两个人,右手空手夺刀,抛给王君效。
“快跑”黛玉一手拉一个丫鬟,夺门而出。
禛钰虽然怀中藏刃,但实在不屑与这等劣货动手,只让一老一少与剩下的歹徒在屋中关门缠斗,自己也尾随林姑娘出去了。
外面风雪不止,禛钰霎时肩头覆雪,两鬓染霜,再看黛玉依旧面冷身颤,身后的墨色长在风中左右飞扬。因只顾着逃命,她的斗篷落在了店内。
走在白雪皑皑的阡陌中,身后是滚滚淮水,禛钰预感不妙,外面静得非同寻常,方才逃出门去的婆子嬷嬷们竟然一个也没躲在附近。天地之间除了漫天雪花,唯余朔风凛凛,呼啸往复。
他伸手才握住怀中白刃,只听前头五十丈开外人马嘶动,二十来个彪形大汉,扬刀舞鞭,呼呼喝喝地纵马驰来。
“霸州响马”禛钰认出了他们的声口,这可不是那几个只会切瓜砍菜的流民,而是从霸州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枭蛇鬼怪,他们是一丝人性也无的强梁盗匪。
此时章明与王君效已经打败了屋中歹徒,带着贾琏出门寻人,却不料路上还有更棘手的对手,更可怕的是抢匪中还有两个人,他们的肩上挎了弓弩。
正面遇上,只怕躲也躲不及了。
“拿绳绊马,快”章明与王君效二人对视一眼,纵身跳到马棚,各乘着一匹,兜转马头,左右牵绳向那些抢匪迎面冲去。
“林妹妹快藏起来”贾琏恨得把脚一跺,抓了一柄砍柴刀做兵器,也爬上马去。当年荣国公还在世时,他作为嫡孙也被拘着操演过弓马,原会些武艺。
禛钰及时放出了冲天烟花,不刻就有东宫暗卫赶到,但眼下他若分心保护三个姑娘,只怕还撑不到一刻钟。
若是将她们弃之不顾,只怕那些抢匪会将她们掳去残忍蹂躏
禛钰回头看向黛玉,现她终还是双泪垂襟,无声啜泣,孱弱得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可他心中却再难起一丝讥笑的意思。暗道“小冤家,与其让你受辱而死,不如由孤亲手结果了你。”
他翻手攥紧白刃,一时犹豫是刺她的背心,还是削她的脖颈,哪一个更让人痛苦。
却见黛玉拂开丫鬟的手,向前一迈,拔下头上的珠簪,攥在手心,对左右两个丫头,厉声道“拔簪尖头朝外”
两个丫鬟看了她一眼,蓦然一震,也照做了。
禛钰不由高看了她一眼,若是想以死殉节,倒是免得脏了他的手。
只是为何尖头朝外她难不成还想学谢道韫,带着丫鬟侍女奋起杀贼么可笑。&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