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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扫兴（第1页）

“失忆什么时候能好？”谢瑶卿随口问道。

章太医面露难色，拱手作揖道：“回娘娘，微臣才疏学浅，以微臣毕生所学及阅历所见，但凡患有失忆症者，无一人能够重拾过往记忆。”

“这么说来，岂不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章太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应道：“恐怕十之八九便是如此了。”

谢瑶卿自然清楚太医们说话的方式，他们向来谨小慎微，言辞间总是留有几分余地，以免惹来麻烦。因此十之八九这几个字从章太医口中说出来，基本上就相当于给事情下了定论，五年的记忆失去了就失去了，要想恢复记忆，想起来是很难的，可能性太小。

这一刻，谢瑶卿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她的烦躁并非源于萧承绪的病情，而是因为自己依然被困在这座皇宫之中，无法获得自由和解脱。

毕竟，在萧承绪的眼中，他们依旧是一对恩爱和谐的夫妻。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封休书，恐怕绝非易事。

想到这里，谢瑶卿不禁感到一阵无力和无奈，摆摆手让章太医退下。

哪怕萧承绪失忆了，谢瑶卿也不想再见到他，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会觉得多余。

然而，萧承绪却总是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比如此刻，谢瑶卿正准备用晚膳时，萧承绪竟然不请自来，自行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显然是打算与她一同用膳。

谢瑶卿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怎么好看了，她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出“啪”的一声脆响，“这都是些什么，满桌尽是清汤寡水，如此乏味，让人毫无半点食欲可言，全部给本宫撤下去。”

萧承绪刚刚拿起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脸上原本的笑容也略微僵硬，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轻声道：“卿卿，这些饭菜看上去还算可口，为什么要撤了？”

谢瑶卿并未搭理他，而是示意宫人迅将桌上的菜品撤走，并换上全新的一桌佳肴。

新上桌的菜品无一例外皆是重口味的菜肴，其中包括红烧狮子头、麻辣鱼头……一眼望去，这些菜肴的色泽愈鲜艳夺目，红艳艳的，光是闻着味儿便可知晓它们皆为辣度极高的菜品，辣气四溢。

永昌侯府有位来自西南边陲的厨子，其最为擅长烹制麻辣鲜香的美味佳肴，因此谢瑶卿自幼便养成了喜食辣味且口味偏重的习惯。

然而，萧承绪对于辛辣食物，是吃不惯的。

以往为了迎合萧承绪的口味，谢瑶卿极少吃辣菜，即便桌上有，数量也极为有限，通常仅有一两道而已，整体仍以清淡菜肴为主。像如今这般满桌尽是辣菜的情景，可谓前所未有。

萧承绪如果在此时还看不出来谢瑶卿是故意的，那他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笑。

原来，当卿卿不再在乎他之后，就连日常饮食都懒得再迁就自己，甚至还特地准备了一桌辣菜，拐弯抹角地赶自己离开，嫌弃自己在她面前碍眼。

即便他用上了失忆这个借口，妄图借此唤起卿卿记起他们过去恩爱的美好时光，能够对自己心软一点，但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罢了。毕竟，他曾经拥有的偏爱与特权已然消失殆尽。

然而，哪怕明知道谢瑶卿是故意为之，萧承绪却依然不愿离去，仍然厚着脸皮地留了下来。

因为上一次与皇后同桌用膳，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在这漫长的七年里，他每一次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旁再也没有人相伴，曾经习以为常的幸福早已触不可及。

萧承绪一边吃着这些他根本无法适应、难以下咽的菜肴，一边默默忍受着内心的苦涩，每吃一口，都忍不住要轻声吸气。

对于那些无法承受辣味的人而言，如果被迫只能食用辛辣食品，甚至连想喝一口汤都是辣的，那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

萧承绪泪水几乎要被辣出来了，终于忍不住了，让奉安上一杯酸梅汤来缓解口中的辣味。

闻言谢瑶卿轻哼一声，带着几分挑衅地说道：“既然皇上觉得口味不合适，那么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臣妾这里用膳了。臣妾今后每一餐都会按照自己的口味来，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向来是无辣不欢。”

谢瑶卿确实是存心的，就是要让萧承绪知难而退，此时看着萧承绪那张因为辣味而微微扭曲的脸，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快意。

品尝美食本应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但因为萧承绪在这里，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不少。

男人最是会扫兴。

萧承绪艰难地吞咽了下，连忙说道：“合适的，合适的，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会慢慢习惯的。”

谢瑶卿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平静地说道：“皇上又说错话了，您贵为天子，理应自称‘朕’，总是说‘我我我’的，实在有失体面和礼数。”

听到这话，萧承绪心里越觉得苦涩难耐，他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这不就是在卿卿你面前吗？你我既是夫妻，又何须拘泥于繁文缛节？”

谢瑶卿却不以为然，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先讲君臣之礼，再论夫妻之情。皇上切不可因小失大，乱了分寸。”

想当年，她何尝不是满心不情愿地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从此一口一个“臣妾”。所谓“臣妾”，先是“臣”字当头，从那一刻起，在萧承绪眼中，她先便是他的臣民，其次才是他的妻子了。

萧承绪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你我明明一开始就是夫妻啊。”

谢瑶卿淡淡地瞥了萧承绪一眼，眼中不带什么情绪，“时过境迁，今时处境不一样了，皇上既然是天子，就该有天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