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绪面沉似水,目光冷冽如冰,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装若癫狂、与疯子无异的太后,眼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之色。
谢瑶卿轻轻揉了揉耳朵,缓缓站起身来。
她前来向太后传递所谓的"好"消息,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自此之后,太后将独自一人待在这座慈宁宫中,再无任何寄托与希望,只能终日为家族的命运担忧恐惧,时刻提心吊胆,生怕高悬于颈项之上的利刃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
不仅如此,她还意外得知了一则隐秘之事,可以说是不虚此行,没有白来一趟。
然而,当太后的视线与谢瑶卿交汇之时,她的眼眸微微颤动,眼神闪烁不定。
紧接着,太后突然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讽刺之意。
“谢氏,你以为你就赢了吗?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不是一直都渴望能怀上龙裔吗?想知道为何你始终未能如愿以偿吗?皆因你曾亲手扼杀了上天赐予你的孩儿,一报还一报罢了。有了夫君,却赔上了亲生骨肉,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谢瑶卿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无数思绪涌上心头,乱作一团,令她无从梳理。
什么叫做失去过?
所谓失去,必先有所得,而后才有失。然而,她对自己曾怀有身孕一事毫无记忆,既未曾得到,又何来失去之说呢?
更遑论什么一命换一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救下之人是谁?难道是萧承绪不成?若果真如此,那用谁的性命来换取他的生机呢?莫非……是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吗?
想到此处,谢瑶卿不禁捂住额头,突然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细针不断地刺痛着她的脑袋,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感让她难以集中精神,无法冷静地思考太后方才所言。
此刻,谢瑶卿只觉得心如乱麻,被太后的话语搅得天旋地转。而这一切谜团的答案,似乎都隐藏在那遥远而模糊的过去之中,等待着她去揭开。
萧承绪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他的眼神之中瞬间充满了紧张之色,压低声音怒喝道:“少胡说八道。”
紧接着,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给太后服下了什么东西,竟让太后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太后捂着自己的喉咙,满脸惊恐地睁大双眼,嘴巴不断地一张一合,似乎想要再次出声音,但不管她怎样努力尝试,除了喉咙处传来犹如被刀割般火辣辣的刺痛感外,连半个字也说出来。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变成了哑巴,无论是谁都难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事实。太后愤怒地朝着萧承绪扑去,试图打人泄愤。
而萧承绪早已抱起昏迷不醒的谢瑶卿,快转身离去。转瞬间,他们的身影便从太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后仍然不甘心地追了出去,但是却在宫门外遭遇了阻拦。
她在还能说话的时候,哪怕是大声喝斥,也无法让侍卫们退让半步,更别说是乖乖让路了。然而,现在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即使想要倚仗太后的身份来虚张声势也是无能为力了。
相反,侍卫们看到太后如此狼狈不堪、头散乱且形似癫狂的模样,心中不禁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看这情形,太后真的病得很重啊,也难怪需要静心调养身体。
而另一边,萧承绪一出慈宁宫,就对奉安丢下一句:“赶快去请太医!”
紧接着,他施展起轻功,以最快度将人护送回到坤宁宫。
方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好好地出门,回来时却是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顿时就把怨气撒到了萧承绪身上,认为肯定又是因为他,自家主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皇上,您究竟对娘娘做了什么?请恕奴婢僭越多言,若您已经厌倦了娘娘,可以直接将娘娘遣散出宫去,又何必如此磋磨人。”方嬷嬷一脸怒容地质问道。
方嬷嬷那略微混浊的双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怒火,这团火如此炽烈,以至于直接刺痛了萧承绪的内心。
他张开嘴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真的能说出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吗?答案是否定的。
沉默良久之后,萧承绪才缓缓开口道:“她已经知道了,是慈宁宫的那位……说漏了嘴。”
然而其实太后并非不小心说漏了嘴,而是故意为之。谢瑶卿身边的人为了隐瞒的事情煞费苦心,而太后却偏偏要将事情全都说出来,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好心,而是已经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既然自己过得不好,那么其他人也别想安宁。
如果能够成功挑起谢瑶卿和萧承绪之间的嫌隙,让他们闹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恐怕太后做梦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闻言方嬷嬷愣了一下,随即转身掀起珠帘进了内室。
此时太医尚未到来,但有忍冬在,她早已为谢瑶卿把过脉。
“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方嬷嬷一脸忧虑地问道。
“娘娘受了极大的刺激,以致心绪不宁,晕厥过去了,服用两副安神药调理一番便可。”忍冬道。
谢瑶卿的身体并未出现大的问题,只是所受的刺激过于强烈,一时间无法承受才会导致昏迷。
方嬷嬷轻声叹息一声,表示无奈。
奉安心急如焚地冲向太医院,匆匆忙忙地拉着两名太医就跑。当这两位太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坤宁宫时,他们也对谢瑶卿进行了诊治,得出与忍冬相同的结论。
至此,萧承绪心中的担忧才算稍稍减轻了一半,但另一半仍旧高悬不下,难以心安。
不到半个时辰,谢瑶卿自己醒过来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方嬷嬷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拉住对方的手,急切地问道:“嬷嬷,五年前,本宫是不是失去过一个孩子?”
方嬷嬷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温和而亲切的笑容,轻轻拍着谢瑶卿的手,仿佛在安慰一个孩子一般,轻声说道:“娘娘您记错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呢?娘娘是不是做了个噩梦梦魇了?没事儿,等会儿让忍冬再来给您瞧瞧。”
然而,谢瑶卿并没有被安慰到,一把推开了方嬷嬷,神情变得异常凄厉,声音也骤然尖锐起来:“不,本宫没有说胡话!你们都是骗子,统统都在欺骗本宫!如果本宫的孩子还活着,现在也应该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了!”
她的眼眶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是我的疏忽,是我用他的命去换了别人的性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瑶卿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自责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