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热水从大型花洒中落下,砸在身上噼啪作响。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味和以前的一样,都是“家”的味道。
洗手台前的防雾玻璃照出了一个疲惫不堪的身影。楚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斑斑点点,满是红痕。
这些,都是叶哲臣留下的,属于他的痕迹。
几个小时之前刻骨铭心的温柔记忆还在脑海中回荡,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不断重复唤醒着他拼命想要忘记的难堪经历。
太过强烈的两种情感混杂在一起,让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开始了变质。
想吐。
他一手捂住嘴,单手撑住墙壁,前额抵着瓷砖感受着那一点点的清凉。然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手探到了自己的身后。
凿开那个羞于启齿的地方,导出最后残留着的液体,让最后一点气味也随水冲走,离开这座高高的囚笼。
之后,一夜无梦。
心病
12月25日,圣诞节,周四,学校不放假。
即便没有了手机闹铃的提醒,楚伽还是在早上六点三十分准时醒来,刚睁开眼睛就是铺天盖地的酸痛。
三个小时的休息,似乎告诉了他的身体主人已经脱离警戒进入休整状态,于是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开始委屈地哭泣起来。他挣扎着从床头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抓过床头的一杯水喝了下去。
然后他意识到,昨天自己走进来的时候,床头上什么都没有。
一定是妈妈来过了。
紧接着楚伽看见了摆放在床尾的干净衣物,而洗澡之后脱下的那些也已经被带走了。
但是送来的并不是校服。
楚伽起床,迅速穿戴整齐,然后试探着扭动了一下门把,门没有上锁,他走过走廊来到客厅。
虽然同样经过了狂风暴雨一般的平安夜,但是父母亲显然起得比楚伽更早,又或者根本一宿无眠。餐桌上摆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父亲还和往常一样坐在桌边翻阅报纸。
心中的那股畏惧感又蹿上心头,楚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母亲正巧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爸给你请了假,这几天暂时不用去学校。”她用眼神示意儿子不准走:“坐着,我们有话要说。”
纵然有万般不愿,楚伽还是一点点挪到了椅子边上,他刚准备落座,父亲忽然将报纸一抖。“哗啦”一声吓得楚伽又重新站了起来。
“……你不用害怕。我和你爸无论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母亲叹了口气:“昨晚你爸他也是气急了,才会……刚听说你出事那会儿,他可是催了好几次司机再开快一点,都差点要出车祸了。”
父亲拿着报纸的手一抖,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没有说话。
母亲叹了一口气,重新摆正了话题。
“小伽,昨晚上的那些人,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以前有没有找过你?”
“真不知道,以前没有。”
楚伽用力摇头,他想了一想,勉强开口问道:“我脑袋里面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提出的问题同样没有得到解答。母亲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将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做出了准备谈心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