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雪和秦微尽皆面露怔愣。
宋芜回过身去,看着那人,也是一呆。
她惨笑一声:“……你居然真的死了。”
她像是突然失了力气,不再动手,失魂落魄般呆呆地看着素衣人影。
那是楼水鸣的残魂。
他自刎于照水剑下,以身献阵,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唯有最后一缕残魂,因着执念不散,竟千年来都存于照水剑中,直至此刻,方才以阵主之一的身份调动阵纹,挡住了滔天浊气。
他行至宋芜身前。
他说:“是我之过,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照水。于公于私,我万死难辞其咎。”
此言隐含太多不为人知之事,秦微瞪大双眼,猛地看向安无雪。
他眼见楼水鸣的残魂同宋芜说完这句话,转而朝着“宿雪”所在的方向缓缓跪下。
楼水鸣同宋芜一般,不知安无雪已经陨落千年,反倒直接将宿雪当做安无雪。
安无雪双唇紧抿,喉结轻滚,默然片刻,这才张口低声说:“你不必……”
不必跪我。
他已经承了楼水鸣两跪,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千年前祭阵之时。
两次跪拜,他都不想接。
“当年师妹修浊入魔,窃取剑阵灵力为不忘打通死脉,我为了一己之私,恳请座许诺我隐瞒阵中之事。此后千年,我残魂封于照水剑中,后悔我之请求。不愿归于天地,是因为想再见座一面,收回当年之言。”
“可座再没回到照水剑下。”
于是他的残魂在巨剑之中,散不掉,见不着天光,苦等千年。
“水鸣亏欠照水之处,以毕生来还,亏欠师妹之处,以性命来还,唯独亏欠座之处,无可偿还。”
秦微握剑之手用力到白。
楼水鸣残魂不过几句话而已,却好似掀开了千年静水下的惊涛骇浪。
他觉得双眼酸涩得厉害,快眨了眨眼,却连鼻头都酸了起来。
他从来相信眼见为实。
哪怕谢折风和戚循都觉得当年之事另有真相,他仍然觉得自己亲历亲见,并无偏私。
可千年坚信,竟抵不过三言两语中的真相。
当年他听到他人中伤安无雪,听到万宗修士说落月峰的那位座独断专行、杀孽过重,明明也会持剑而出,剑尖指着那些妄言之人,斩钉截铁地斥道:“阿雪是为两界筹谋。”
那时他明明也从来无需阿雪和他解释,便相信阿雪所作所为,必有所意。
后来……
后来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