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拉着颜谕的手絮絮叨叨了一些话,颜谕看着骆氏精神有些憔悴,担心她最近过得不好,偷偷的问了问张氏。
张氏犹豫了半晌,因为是家里丑事,她怕颜谕大过年的生气,笑着道:“没什么,大嫂有些想家了。颜儿,你和王爷要好好的,提防着家里小妾有孕,把自己身子养好,早早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
颜谕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
她也想要个孩子啊,皇家有个孩子确实会稳固地位。
关键是萧承冀看起来有点烦她,对这方面不太上心,现在萧承冀不在京城,更没有机会了。
颜谕软磨硬泡半天才晓得怎么回事。
向哥儿是邵隽良长子,有志气爱读书,平时聪明伶俐,特别讨长辈喜欢,唯一缺点就是姨娘生的。
当初骆氏怀孕,向哥儿的生母担心骆氏生下男孩儿拦了向哥儿的路,便设计暗算骆氏,让骆氏从此不能怀孕。
向哥儿的生母被关去佛堂后,他便养在了骆氏膝下,这些年表现得十分懂事孝顺。
前两日向哥儿吃了碗醪糟,小孩儿没喝过酒竟然醉了,醉后就开始说胡话,对着骆氏说她不是自己亲娘,等出人头地后便要把骆氏撵出去,让亲娘从佛堂里出来。
向哥儿年龄小,酒醉说了胡话,被当成小孩儿不懂事轻飘飘的过去了。
骆氏不能生,忍也得忍,不能忍也得忍。
颜谕隔着窗子看看骆氏落寞的脸庞,想起她小的时候守岁犯困,骆氏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涂上一些清凉膏。
那时候骆氏刚刚嫁过来不久,和现在的颜谕差不多大,薄荷叶的味道仿佛经过漫漫岁月袭来,当时骆氏还是少女,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却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颜谕也不清楚十年之后,自己会被深院高墙磨成什么模样。
邵隽良和邵隽守回到府上,一听说秦王妃来了,赶紧过来拜见。
颜谕让骆氏、张氏和邵府丫鬟下去,只留了自己的丫鬟嬷嬷,和他们两个说了一下郑舒被调回,薄峰要上任镇玉总督的事情。
朝廷的公文还没有下来,邵隽良和邵隽守没机会知道。
不过颜谕说了这么一嘴,邵隽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娘娘放心,邵家与郑党并无往来。等新任部堂抵达,邵家会听从部堂差遣。”
颜谕点了点头,而后道:“今天我见到向哥儿了,孩子自幼被谁养着,心里就对谁亲。这孩子看起来不适应京城的生活,应该想他生母了,倒不如送去翎城他生母跟前养着。”
邵隽良道:“娘娘体恤犬子,想的确实周到,臣明日一早便让人把向哥儿送回去。”
过年[5]
颜谕这边离开之后,邵隽良赶紧吩咐人准备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把向哥儿给送回南边去。
他本来想问问骆氏,看骆氏是不是在王妃跟前说了什么,不然无缘无故的,王妃怎么会说这么一通话?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问不问的也没有多大意思了。
内宅里的这群妇人和王妃的关系最近,她们在王妃跟前想嚼什么口舌都容易。万一惹得骆氏不高兴,骆氏再去王妃跟前告状,邵隽良反而下不来台。
向哥儿那天酒醒之后,绝口不提自己酒醉时说了什么,他人儿虽小,实际上精明得不行,也是因为酒醉才把真心话吐了出来。
听到他爹要把他撵回翎城,去他生母跟前待着,向哥儿瞬间就呆住了,清醒过来后哭着喊着不回去,还给骆氏各种磕头,求骆氏把他留下来。
在姨娘跟前养大和在夫人跟前养大的待遇完全不同,骆氏已经不能生了,再熬几年等他长大娶妻,他就等同是长房嫡曾孙,将来要继承家业的。
骆氏自那天听到向哥儿的真心话,就对他有些冷淡,今天更是木着脸不说话。
向哥儿哭喊着磕头:“娘,我错了!我该死!我那天酒后失言,说的全都是胡话!”
骆氏表情冷冷的:“我不是你娘,你亲娘是谁,你回去找她。”
下人忙把向哥儿给拉了下去。
张氏嘲讽的看了向哥儿一眼:“看这孩子伤心的样子,像是亲娘死了呢。”
向哥儿被拉走之后,客厅里瞬间寂静了下来。
张氏叹了口气:“幸好现在就发现了这孩子的人品,真养出个白眼狼来,以后可怎么办啊。”
骆氏低着头默默给手中的鞋子绣花。
张氏又道:“对这么个孩子好,还真不如对颜儿好,咱们当初没有白疼颜儿,只在她面前提了这么一嘴,她就把事情摆平了。有时候想想,生个儿子还不如生个颜儿这样嫁得高的女儿。”
骆氏咬断了手中的丝线。
不管怎么说,颜谕总归是帮了她,给了她一线希望。
骆氏这两天确实想死,不想活着了。
从她嫁入邵家的大门起,她就没有开心过,未出嫁的女孩儿把这里当成是天堂,她们看到的景象和嫁进来的媳妇儿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听到向哥儿那番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凉了,一边寒心,一边又希望自己丈夫给自己一个公道。
可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又有什么公道?只能继续替他养着孩子,嗯,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不能把她撵出门,却能让她不自在,生不如死。
骆氏不知道颜谕在王府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反正希望她比自己更好,别像自己似的,年纪轻轻就没了盼头。
既然颜谕帮了她,那她以后也要争争气,安庆侯府的长房长孙媳妇,不能让人看低了。
和邵隽良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也知道邵隽良在想什么,他是怕自己再向王妃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