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姆泽同时求娶索旺家族的四个女儿,老索旺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终同意了新国王的决定,自己的四个女儿将都作为王后,不分先后顺序。这就意味着索旺家族将成为最大的皇亲国戚,他们的权益也将得到最大的保障。
也不知道是索旺家族利用了国王,还是国王利用了索旺家族,总之就这样乌姆泽拥有了四个美丽的王后,且因为是亲姐妹的缘故,多年来都能够和睦相处。
乌姆泽就此成功稳固了王位,而当时最大的威胁者——乌姆泽的皇叔迫不得已,归隐山林。
乌姆泽至今还记得,皇叔阿也达辞行之际,那不甘的神情,被藏起的锋芒眼神,如鹰一般窥视着十七岁的他身上穿着的过于宽大的黄袍。
乌姆泽目送皇叔阿也达离开之际,却看到阿也达那枯瘦精干的手腕上赫然系着一颗名贵的黄玉珠,那是乌姆泽自己的父王常年佩戴之物,据说是明朝中国皇帝传赐给藩属国藩王的礼物之一。
为什么父王没有把这个贴身珠宝亲传给自己或者姆妈,又或者是跟随自己长眠于地下呢?却偏偏赫然系在了阿也达的手腕上。
那颗黄玉珠让乌姆泽至今耿耿于怀,也不怪自己的四个王妃都没有见过此物。因为那时乌姆泽才十七岁,老国王近身佩戴的物品,又怎么会是权臣之女可以看得到的呢?
老国王暴病身亡之后,这颗黄玉珠就随着阿也达的离开,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今日乌姆泽却又在儿子桑颜的手腕间看到了此物,不禁让他感到惊惧万分!
难道是他看走了眼?那仅仅是世间相似的两件珠宝?还是说皇叔阿也达竟然从归隐的山林中走出,悄悄来到了圣泉,故意遗落在那里让桑颜拾到了呢?
圣泉之地,只能是国王和国王的继承者才能前去的地方,连侍卫随从之类亲信都不能随意靠近。
因此桑颜才会独自一人在圣泉静坐。
可是这黄玉珠,却从天而降,这又是否预示着布兰旦国会突生变故,遭遇不测?
乌姆泽在神庙的佛龛前长跪不起,二王妃丹珠达也陪伴身侧不敢起身,更不敢询问国王陛下是陷入了何种沉思,久久不言不语。
一直到黄昏时分,阴云密布,风雨欲来,乌姆泽才缓缓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丹珠达慌忙扶住乌姆泽的手臂,他才站稳了。
“回宫吧。”乌姆泽暗哑的声音,让丹珠达有些心神不宁,国王陛下是怎么了?大皇子既然已经醒转,还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忧心?
二王妃丹珠达性子一向沉稳,她一贯的不喜多话,于是就扶着乌姆泽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归去。
布兰旦这个小国只有少量的6路交通和汽车、自行车,多数时候包括国王在内,还在使用原始的马车,除非去往比较远的地方,国王才会使用汽车。
索旺家族的四位千金,在家中时是处尊严优,自小就坐惯了私家轿车,但嫁给国王之后,反而处处检点,随着乌姆泽出行也会尽量减省,不主张铺张浪费。
乌姆泽对四位王妃的表现甚是满意,也因她们是亲姐妹,少了很多争权夺利的后宫纷争,他常常还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些小小的得意和暗自庆幸。
但唯有一件事却悄悄改变了四位姐妹的和睦相处。
当年,乌姆泽即位之时年龄尚轻,竟然多年四位王妃都没有子嗣,这被视为皇家大忌。
一直到乌姆泽三十岁那年,三王妃玥湖珍才顺利地产下了第一位皇子,那就是桑颜。明约楚克,皇长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此后的几年间四位王妃才又先后地为乌姆泽生下了四位王子、五位公主,但也并不能撼动桑颜作为国王继承人的地位。
四位王妃性格各有不同,大王妃朗梅坚定果断,二王妃丹珠达平和持重,三王妃温顺随和,四王妃聪慧开朗,姐妹的和睦和感情甚笃,却在桑颜出生之后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难以言说,却昭然若揭。
桑颜自小生活在四位姆妈的身边,自然是备受宠爱,但随着年龄渐长,他却感觉越来越不自在。
自己的亲生姆妈对自己的情真意切,自不必说,他能感受到,却也不经意间能感受到姆妈有时对自己客气的疏离,她眼神间的殷切却常常隐藏在疏离的行为举止背后。
玥湖珍不许桑颜过于频繁地到自己的寝宫看望自己,而是教导他要去常常看看另外三位姆妈,告诉他那三位姆妈对他也同样情深意笃。
桑颜当然知道那三位姆妈对自己也是极好的,甚至好的过了对其他的几位弟弟妹妹,她们总是把宫里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让弟弟妹妹们也让着自己,尊敬自己。
可是桑颜不经意间又准会看到一向严厉的大王妃,在谆谆教导过大公主之后,又对自己一副笑脸相迎,小心翼翼的好像害怕自己会嫌她过于严格。
有时候又会看到二王妃和四王妃本来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后花园中玩耍,看到他来了,顿时收起了稍显放纵的笑容,规规矩矩地让弟弟妹妹向他问好。所以这些弟弟妹妹们从来在桑颜面前都更像是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桑颜也跟随父王在民间寻访过,看到过那些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欢笑和玩闹,他们的父亲母亲总是不分彼此,一视同仁,哪怕拌过嘴闹过脾气,过了一会儿还是会在一起亲厚地玩耍,这让桑颜羡慕不已,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妹妹和自己之间多了些隔阂,少了些无拘无束。
有一次桑颜去了四王妃的寝宫,和大弟弟读书写字了半日,忘记了大公主那天的生辰。等他匆匆忙忙去住大王妃的寝宫,却看到大公主垂下头对自己心不在焉地敷衍,说是她的姆妈身体不适,已经安睡了。
桑颜感到十分的愧疚,告退之后在寝宫外徘徊,却又看到寝宫内隐隐绰绰的彩灯,和不知是谁出的嬉闹笑声。
桑颜流着泪跑回自己姆妈的寝宫,姆妈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把抱住他安慰他,而是神情严肃地指责他做错了,非要让他回大王妃的寝宫去请罪。
桑颜嗫嚅着说:“姆妈,大王妃一定怪我了,她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玥湖珍带着桑颜又重回了大王妃的寝宫,可是宫门紧闭,母子俩在宫外寒风中站了很久,扣门扣得手都疼了,都没有侍女来开门。
玥湖珍看着桑颜委屈的脸,轻声说:“都怪姆妈不好,明年大公主的生日,姆妈一定一早就带你来,好不好?”
桑颜无可奈何地点头,他想明年自己一定不会贪玩忘记了。
可等到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大公主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桑颜和她一起过生辰,桑颜问为什么,她也总是以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不为什么。
大王妃也再没有允许过自己和最喜欢的大妹妹在一起玩耍,这个大妹妹的性子也是越来越刚烈了,桑颜常常失落地看着大公主去找弟弟妹妹们。
假如桑颜不是王位继承人,或许就不会失去兄弟兄妹之情,桑颜在这个扎勒玛皇宫里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他想念小铃铛了……
桑颜在1999年的布兰旦想念着七岁的小铃铛,他却不知道七岁的小铃铛生活在2oo4年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