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相比門診更冷清一點,病房裡都關了燈,走廊里除了值班的護士也看不見人,本來是不讓進的,還好他們來的多混了個眼熟,好說歹說去看了幾眼。
蘇文茹已經睡了,兩個人沒吵醒她,只靜靜地在病床前陪了會,江子鯉站的遠些,主要是怕自己傳染。
夜色漸深漸涼。
江子鯉本來靠在病房門上,聽見屋內傳來幾聲睡不安穩的低呼,探頭進去看了幾眼。
昏黑月光中,他看不太清,只知道蘇阿姨大概是又疼了,以前聽夏景接過護工的電話,說阿姨睡覺總是沒法堅持過兩個小時,隔一段時間,總要疼醒一次。
無法戰勝的疾病就像一把豎在頭頂的長劍,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突然落下,但總會時不時刺你一刀。
可能扎的不是致命傷,但很痛。
蘇文茹黑暗中睜開眼睛,可能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她並沒有如往常見到陌生人那樣緊繃著,只輕聲喚:「小景嗎?」
她往被子裡縮了縮,顫抖著說:「媽媽是不是快死了。」
夏景幫她把被子整好,露出呼吸的口,說:「不是,你會活的好好的。」
蘇文茹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大概是被說服了,張了張嘴,小聲說:「我夢見你爸爸了。」
她聲音含糊不清:「他跟我說,他不要我們了。」
「嗯,」夏景垂眼看著她,「我已經替您打他了。」
「那就好,別讓他好過,」蘇文茹輕輕哼了一聲,大概是夏景爸爸被揍這件事讓她開心了一點,肚子沒那麼疼了,「我和你講過我們怎麼認識的嗎?」
江子鯉聽到這裡,知道接下來是他們母子說話的時候,想必不太想被外人知道,就有點尷尬地想出去。
可是從門上的小窗口看出去,走廊里陰森森的,活活鬼故事現實場景,他咽了口口水,腳下沒敢動。
片刻,江子鯉只好戴上耳機,可惜房間裡太過安靜,不論如何,另外兩人的聲音總會不可避免地鑽進他的耳朵里。
夏景淡淡地說:「講過。」
蘇文茹眼裡有點迷茫:「講過嗎?」
夏景:「講過。」
「好吧,」蘇文茹又安靜下去,好像睡著了,好一會,她才重開口,「他以前和我做同桌的,特別壞,班裡最調皮搗蛋的問題學生。」
蘇文茹:「他人不行,但長的還可以,不少少不更事的小女生都喜歡那種痞痞的小男生,但他主動追的我。」
夏景目光落在她半合的眼皮上,嘆了口氣:「睡覺吧。」
「那時候哪懂得一輩子,但張口閉口就是海誓山盟,」蘇文茹不理他,繼續說,「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我就不答應了。」
夏景語氣重了一點:「想他幹嘛,媽,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