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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敢对酌否（第1页）

便是方皓也小瞧了燕云渊的饭量，那足足小半只羊腿，不消片刻，便被燕云渊吃得干干净净。吃饱之后，燕云渊用手随意擦了擦嘴，将手放在腹部前，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甚是满足。

只见方皓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拿出一个酒囊，到了小半碗酒，朝着燕云渊，再一次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提议道：“燕少侠，要不来一碗浊酒，解解渴？”

燕云渊没了之前的浓浓戒备之心，接过瓷碗之后，便又鲸吞了起来，那小半碗酒很快就下了肚。一股子暖意升起，流向四肢百骸，使得他浑身上下，无比舒坦。

“这酒不错。多少银子一碗？”燕云渊再一次问起了价钱。

方皓脸色微变，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还是如此生份疏远。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心中立马有了对策，勉强笑道：“就当我免费送你喝的，成不成？”

或许是察觉到方皓的失落与不自然，燕云渊认真说道：“有人曾和我说过，这不要钱的东西，不是最便宜的，往往还是最贵的。”

方皓听后，一阵默然。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诚然这姓燕的少年说得不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东西，银两所欠，不过是身外之物。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

佳人情意难消受，贻误终生。兄弟情义更难还，性命依托！

“是我唐突了！”言罢，方皓毫不犹豫举起大碗，鲸吞牛饮一大碗之后，便是生出几分豪情，“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逢知己千杯少，暂将浊酒作琼浆。”

“少时饮酒逐美景，手持金樽揽星稀。对月高歌言苦志，敢笑春风不称情。”

“我方皓最爱喝酒，也深信一件事，凡意气相倾，方可举杯同醉。”

“燕少侠，今天，我方皓请你渴酒，你可敢同酌？”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夜色更浓，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仅存的几颗稀星也给吞没，不留给人间一丝微亮，只听得北风呜咽呼啸。

这北风一吹，吟诗之声犹在耳旁，王行之立马清醒不少，他睁大双眼，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道士，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这几句诗，真是这小子自己做的？”

对此，老道士已经是习惯，心里一阵嘀咕：你是还没见到方皓这小子小时候的惊人言论呢。这两诗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他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无奈地一笑，推言道：“兴许是这自己不知在哪里读了几本旧书，瞎做着玩呢。”

对月高歌言苦志，敢笑春风不称情。王行之略微沉吟，看着那拿着酒，面带笑容的少年身影，玩味一笑，喃喃道：“言苦志，莫非你小子有天大的苦衷不成？春风不称情？却不知你小子有何等惊人的志向？”

“有何不敢。”

事实再一次证明，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自有一物降。

戒备心极强的燕云渊，不喜欢别人将他看瘪，不喜欢别人叫他小乞丐，哪怕手臂被人打断，也不肯低头分毫。偏偏受不了别人激他，看不起他。

“敢抢归一剑宗的剑谱秘籍，这一碗，我敬你少年胆气高。”

“面对强敌，手可断，血可流。绝不让步低头。这一碗，敬你少年豪气重。”

“讲究原则，穷不短志，富不人欺。这一碗，敬你少年意气长。”

便是王行之也不得不承认，这番劝酒词极富有煽动性，十分容易打动人。要将马屁拍得不漏痕迹，使人心悦受用，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活一世，全靠一口气，将自己摘得比一个小乞丐低一头，这一点又哪里简单了。一连夸赞那燕云渊胆气豪气与意气，若不是知晓那小乞丐的行事，王行之还以为方皓此时结交的是哪位大侠呢？

事情如王行之预料的一样，燕云渊平日里行走江湖，一身乞丐装扮，受尽冷眼自然不在话下，更多的是少有人将他放在眼中。小乞丐身份的他哪里听过这由衷的许多赞美，又哪里受得了这糖衣炮弹的攻击。

不知是口渴所致还是心底高兴，眨眼工夫，他便已经心甘情愿，将三大碗酒喝下了肚子。这酒倒得极为勤快，喝得更急。一来二去，燕云渊的眼睛已经变得迷离起来。反观方皓这边，只是双颊微红，眉眼如常，笑意不减。

“这第四碗，便敬我们相交一场，不醉不归。”

……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见两人将酒囊里的酒尽数倒干喝净，一人约莫喝了五六大碗下肚，这才勾肩搭背，说起贴心话来。

方皓嘿嘿一笑，睁大了双眼，缓缓说道：“小乞丐，我告诉你，其实我也是个少爷。不过就是我运气不好，爹娘死得早罢了。”

燕云渊也不甚清醒，摆了摆手：“放屁，你这是哪门子的少爷。我才是正儿八经的少爷。我爹家里良田一万亩，仆人上千个……”

“你小子吹起牛来不靠谱，你要是这样吹牛，我可就不客气了。其实，我偷偷告诉你，我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会绝世武功……”

“我才没吹牛。哪天我带你去我爹家里转转……你怎么也会绝世武功，哪天教教我……”

“不骗你，你看我身上这块玉，这可是个宝贝。老骗子说了，它能证明我的身份。”方皓在身上摸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出那块玉来。

燕云渊拍了拍胸膛，也是说起了胡话来：“我当小乞丐只是体验生活，他们都看我不起，你方皓，你不一样，哪天，我要是继承我爹家里的银子，我分一半，分一半给你……”

“那一言为定。你爹家里在哪？”方皓讷讷问道。

“他家在哪，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家在哪。在……”

关于两位少年说的一些胡话醉语，清儿听在耳中，却不放在心上，看着方皓醉酒的糊涂模样，她露出会心笑容。

谁也不知道两人闹腾到几时，赵小虎望着漆黑一片的夜幕，心生一片厌烦之意，却不敢上前出言打扰这两个酒疯子，迷迷糊糊等到半夜才进入梦乡。

只是可怜了清儿，因为放心不下方皓，苦苦在一旁等候，支撑等到后半夜，方皓两人分别大吐了一场，清儿将两人扶到篝火旁，安置好两人之后，清儿这才昏昏睡下，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