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妍心里晃过一丝疑惑,但没来得及深究,也许真的只是恰巧吧。
“嫂嫂,圣旨一定有问题。”江漓复又收敛了笑意,认真道,“若史家搜查神丰阁真的与这道被令兄圈出的圣旨有关,那令兄的死,也极有可能与史家的举动相关联。”
他很快取来笔墨,又询问了凌子焰死亡的具体时间。
最后,他将德康郡王的圣旨、先帝驾崩、凌子焰死亡、神丰阁被搜几事,全都按时间一一列出,但他没有立即放下笔,而是沉吟片刻,又在神丰阁被搜之后写下——苏琅挂冠离朝。
“我知道凌子焰生前与兄长是有暗中联络的,但尚不知他们是何时认识。苏琅与凌子焰常单独在一处喝酒,以他的性子,应该是与凌子焰非常交好。”江漓捋了捋思绪,继续道,“兄长曾说,苏琅此人,并非完全是表面上那样浪荡不羁。”
“真的?”
凌之妍有些意外。
江漓自信点头:“兄长看人一向很准,绝不会乱说。”
骗人。
凌之妍心里嘀咕。
她跟江洄初次提起苏琅的时候,江洄对他的评价明明是浪荡子,还说得远离。
怎的到别人那里,就变成浪荡只是表象了?
“嫂嫂?”江漓喊了走神的凌之妍一声,“你想到什么了吗?”
“啊,没有。”凌之妍立马摇手,“什么也没有。”
江漓狐疑地瞅着她,幸好没有追问,凌之妍连忙道:“如果这一系列的事情真的有关联,那……可是加封德康郡王的圣旨为何会引发这么多事?这有点奇怪,有没有可能神丰阁里储藏的那一份,跟手稿上的不一样?”
这样凌子焰会察觉不妥,进而圈出来,就很好理解了。
江漓沉下眸色,点头道:“看来,如果要继续调查下去,得想办法看到神丰阁内储存的那一份,只是不知是否已经被史家做了手脚。”
……
“妍儿姐姐,我们真的不能留下来用晚膳吗?”从卫王府出来,车过了拐角,闻十三娘还是不舍得地频频透过窗帘,望向王府大门。
“胡闹。”凌之妍嗔她一眼道,“你这话要是让舅母听见,可得斥你不懂礼数了。”
闻十三娘撅起嘴:“可姐姐明明是他嫂子,咱们也算亲戚嘛,在亲戚家用一顿晚膳,也不算什么。”
凌之妍无奈地叹了口气,坏笑道:“你究竟是想用卫王府的晚膳,还是想把卫王殿下的脸蛋当晚膳享用?”
闻十三娘的小脸蛋腾得红了,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闻十三娘闹起了小脾气,单方面不肯说话了。
凌之妍笑笑,随她郁闷去,又回想起最后跟江漓说的话。
神丰阁在宫内,凌之妍和江漓都没有官职,正常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今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找到苏琅,看能否从他嘴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凌之妍也很好奇,苏奈所谓的“哥哥的风流债”到底是什么,又为何要求到她的头上。
唉,烨都那么大,苏琅也没提过他在哪落脚,她该怎么去寻他?
凌之妍掀开车帘,黄昏时分,天街上依旧热闹。烨都以此为中轴,南北贯通,卫王府在西北,闻宅位于东北,越往南面则大宅越少,庶民与客户越多。
苏琅要躲开苏家的追捕,同时他说过他居住的地方女子不便过去。
目光远眺,落在南面一座高高的佛塔上,这座佛塔下是烨都有名的南市,那里鱼龙混杂,外商很多,据说各种巷道如错综的沟壑,里面究竟有多少人,连官府也说不清。
他会在那里吗?
凌之妍蹙起眉头,也许她应该去碰碰运气。
次日,凌之妍置办了一身常见的窄袖男装,将头发全都用冠束起,羽扇轻摇,进了佛塔下南市最热闹的一片区域。
这里果然有很多西域来的外国人,各种香料、黄金、织毯、骆驼等物,看得凌之妍目不暇接。
这里倒也不是没有女子,只是大多是西域人或者草原上来的,烨都本地的女娘确实极少。苏琅的外貌很引人瞩目,凌之妍买了点小东西,跟几个摊主闲聊几句,便找到了线索。
跟着线索,她逐渐离开了最热闹的区域,街道开始变得窄小,拐点很多,站在街边不知所谓的男人,时不时会瞄她一眼。
凌之妍蹙眉,不敢再往前走。
可她刚刚回头,手刀落下,凌之妍只来得及看清来人一头红色的长卷发,便失去了意识。
再有知觉时,一股发霉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凌之妍皱起眉头,滴答滴答,水落在她发间,头皮凉飕飕的,右手酸疼得厉害,已经有些麻木,左手也很疼,仿佛被生生吊着。
哗啦啦!
凉水兜头泼来。
凌之妍浑身一紧,忍着水流进眼睛的痛涩感,睁开了眼。
面前站的人十分高大,可能有近两米,他一头红色的柔软长卷发,脸庞四方,留着浓密的大胡子。
洋人?
手被铐住,凌之妍没办法揉掉眼睛里的水,视野有些模糊,她用力闭了闭眼,舒服一些后,才重新睁开。
这应该是一座牢房,她被吊在一边,另一旁的架子上也有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露出一小片布满血痕的小腹,下身的衣裳还算完整,凌之妍多看了一眼,这颜色和样式似乎有些眼熟。
他的头垂着,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脸庞,看不清面容。
“你醒了?”成熟妖娆的女中音在暗色中响起,凌之妍立刻循声看去,这才发现牢房的阴影里放着一把缀满宝石的交椅,一名穿着西域服饰的女人翘着腿,正歪头打量于她,“掠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