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蛛碧深深俯身,声调古怪,紧张道:“我并非有意窥探。”
她头埋得极低,几乎要触碰到泥土,头顶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如同随时会砍下的刀剑,吓得她绞紧了手指。
“你是妖修。”贺锦君定定看着她。
只有妖修才会有这麽强烈的非人感。
“是。”蛛碧道,“我本在附近,听这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见贺锦君没有对她出手的打算,蛛碧大着胆子直起腰,道:“前辈,我见过你。我们的王想见你。”
“见我做什麽?”
蛛碧歪了歪头,“不知道。王吩咐我们,若是见到你,就将这话传给你。”
“我不想见他。”贺锦君冷淡道。
“好的前辈。”蛛碧无原则地捧场,“我这就去回複王,说你不想见他。”然后做出可怜的表情,“前辈我可以走了吗?在你前面我怕。”
蛛碧突然撒娇,贺锦君波澜不惊的神情裂开一瞬,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说:“你走吧。”
“多谢前辈!”蛛碧欢天喜地,临走前想起什麽一般,疑惑道:“前辈。”
“什麽事?”
“你是怎麽发现我的?”
贺锦君心道你们妖修几百年都学的同一种隐蔽之术,没一点变化,我早在尔涯那见识过了。嘴上却道:“你修为太低。”
蛛碧委屈地扁了扁嘴,消失在原地。
傍晚时分,易不複和付珈身上多了些伤痕,但也满载而归。她们兴奋地和贺锦君告别,约好第三日再见。贺锦君微微一笑,道了声好。
回到房间,贺锦君还没坐下,就听系统问:“你今天在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
“想南思安的剑。”
南这个字刚一出来,系统就抿紧了嘴唇,听完整句话,放松下来,道:“为什麽要想他的剑?”
“我想重生破妄的灵。”
贺锦君一直都知道三春是一把宝剑,但昨日再与三春接触,更是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它的魅力。尤其是当她把手从三春上移开,转而握住破妄的时候。
与三春一样冰冷,却没有三春那般的灵动活跃,是一个死物。
也是,贺锦君的剑如今是没有剑灵的,更遑论那上面还有未能修补的裂痕。
可贺锦君一直记得以前的破妄是何模样。她本身就想修複它,接触三春后,修複它的渴望更是熊熊燃烧。
贺锦君道:“要不我去问问舒孟焦?她会不会知道一些方法?”
“你……”系统欲言又止,“我觉得悬。”
“你有其他方法吗?”
“去找天道。天道一定可以。”
“你以前说过这个,我也说过这太遥远了,我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天道。”
话毕,贺锦君带上破妄,去敲舒孟焦的门。她等了一会,没有人开门,舒孟焦不在。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一日照看易不複和付珈,第二日去和乐沛云李泽秋做伴,第三日大家一起,加上系统一共六个人,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一直在外探索秘境,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刻休息。系统累得不行,挂在贺锦君身上,差点昏过去。最后贺锦君用灵力把他扶着,让他睡。
分别之刻,贺锦君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同意此类照看谁的条件。
乐沛云很是舍不得,抱着一储物袋的内丹灵草和贺锦君道别,还想塞几个给贺锦君。贺锦君对这样的好意实难招架,赶忙离开,谁知乐沛云又全部给了系统。
系统很无辜:“她们硬要给我的。”
贺锦君给他一个储物袋,系统把那些东西珍惜地装了进去。
当天夜里,贺锦君又去敲舒孟焦的门。
敲了两声,里面还是没动静,贺锦君心想要不出秘境的时候再聊,她应该是不在,回身想走,正巧见舒孟焦从客栈中间的楼梯飞上来。
舒孟焦为她开门,邀她进屋,给她泡品质上佳的龙井,听得来意后,笑道:“我虽于剑术一道不算精通,但也略知一二,道友不妨将剑给我一观。”
贺锦君二话不说,从剑鞘里抽出破妄。
破妄最引人注目的一点,是丝丝缕缕的纹路,那些条纹无规律地分布在整个剑身,如同特意绘制的装饰,带来一种绮丽的美。
“唔……”舒孟焦沉吟片刻,得到贺锦君允许后拿起剑,摸了摸那些条纹,上面凹凸不平,边缘粗粝。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试探道:“这些花纹是不是——”
贺锦君点头。
舒孟焦把剑放回原地,道:“道友,此事我无能为力。”
原因无他,每一个条纹,都是曾破碎的痕迹。
破妄实在是断得太厉害,整整断了三次。第一次从中间折断,第二次剑尖被硌掉一小块,第三次更为凄惨,剑灵为了救贺锦君,不惜悍然以卵击石,剑身碎裂成很多小块。贺锦君废了很多时间,千辛万苦找材料,才勉强拼起来。
舒孟焦解释道:“我从未见过破碎得如此厉害的剑,想必道友为了维持成这个模样也耗费了不少心思,但想要完全修补实在是太难。我只知道需要上好的矿石,精细地一点点镶嵌在里面,对心力要求极高。然而就算如此,也难以恢複剑中之灵。”
贺锦君坐在原地,眼角余光撇到舒孟焦放在角落作为摆设的香炉。明明没有点燃,鼻尖隐隐缭绕沁人心脾的香味。她心里已有预期,心平气和道:“再无办法?”
“不一定。”舒孟焦摇了摇头,“世间书籍大多我都阅览过,但一些门派秘籍,不与人外传,我也是不知道的。不妨去问一问南思安道友,他于剑道最有心得,说不定能想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