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看不见杯子里骰子的动向,也能轻松认定里面的数字和正是“27”。
“和以前一样,不需要换注对吧?”白皮猪例行公事一问。
“不。”闻无眠忽长腿一跨,翻坐上赌桌,居高临下看着白皮猪:
“换。我全押27。”
人群有些骚动。
“要不……咱俩跟着下个27?”有人蠢蠢欲动,想趁闻无眠这阵东风,看能不能捡漏。
“你傻啊你!”此话一出,立即被人回绝:“再一再二再三不再四!现在押27明显就是肉包子打狗!”
“对对对,这时候绝对不能冲动!荷官肯定在故意下套,我们等这轮结束再说!”
“没错!”
“……”
因为早有准备,白皮猪对闻无眠换数字下注的举动也仅仅是有些不悦,谈不上特别吃惊。至于其他赌客,他就更不担心了。在赌场工作多年,他深知赌客们只相信自己经深思熟虑想出来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有多么荒唐,照样深信不疑。相反,如果在开注前直接把答案告诉他们,他们反而不会选择跟随。
世界上形容赌徒最贴切的两个词语,一是自负、二是多疑。
“你确定吗?要把全部的钱都押在27上?连续四次出现同一个数的概率,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发生。”正因为有绝对把握,边上看热闹的乌合之众没胆子跟着押“27”,所以,和闻无眠的游戏,自己的损失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按闻无眠表现出来的“性格”,估计得犹豫上好久。
“当然。全押27。”
出乎意料地,这次闻无眠回答得很快。先前那副愚蠢赌徒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坐在桌上,垂眼看着白皮猪,居然能让后者心底生出一丝冰凉。
“你的目标果然是八百零九万!”他咬咬牙,准备开注。
杯子猛地被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压住。
“……”
“谁说我的目标是八百零九万了?”赌场的灯光秀主题再次变幻,无数鎏金碎片在led大屏上拼出一个单词——“liar”。她翘起二郎腿,侧着身体,在成百上千次的光影变幻中,对那张肥胖到令人作呕的脸庞敲下重重一击——
“我的目标……是你的命啊。”
&ot;你……你在说什么?&ot;白皮猪一愣,死亡的阴影爬满全身,随后,又被他像抖虱子一样抖落:“你仅仅想靠八百万要我的命?你做梦!你知道我保证金交了多少钱吗?”
先前那些白皮猪尽情欣赏的皮肉肌骨,通通化为扎穿盔甲的利剑。桌上的女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若有若无地在他周身逐渐缠绕。伴着逐渐落下的话语,越缠越紧,几下眨眼间已经动弹不得——
“又是谁告诉你,我只能在你这赢下八百万的?”
“你手上明明已经没有筹码了!”
“……”闻无眠看着他,好像在高处看一堆掉在地上的腐烂肉团。
“你……”
他急忙扫视一遍赌桌:没错,的的确确只有二十九万筹码,开注后只能从自己这里拿出八百多万,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线。他刚想问她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自己有权让保镖直接杀了她,下一刻,一道脆生生的男声从熙攘人群中传出——
“我出六十万,全押27!”
说话的是一个浅灰色长发的男人。装满筹码的箱子被提上桌,闻无眠凑得白皮猪更近,近得能看清他脸上每一点大小不一的雀斑:“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可能相信你会连续四次扔出同一个数字?”
“……”白皮猪惊恐地看了一眼那只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绝对有六十万筹码。
只会多,不会少。
“这个赌局还挺困难的,毕竟扔出骰子的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可以控制骰子,想扔出几就扔出几——”闻无眠说出下半句话的同时,猛地抽走罩着骰子的黑色杯子,里面的数字分别是“4”、“5”、“2”、“6”、“4”、“6”。
“所以,作为弱势方的我,只好来控制身为荷官却热衷作弊的你了。”
因为控制不了荷官扔出的骰子,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控制荷官本人。到底得有多大的胆色才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围观的赌客发出阵阵惊呼、跟着开始抱头哀嚎,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跟着闻无眠一起下注“27”。
“你……你们俩一伙的?!”白皮猪反应过来,慌张往后退去。
“当然是一伙的。”她歪着头,微卷的长发遮住小半边脸颊,邪邪一笑:“这种只能用一次的套路,讲究的就是一击必杀。从我剥开巧克力糖纸的那刻起,你就彻底没救了。”
在开始赌局前,她就跟伏城约定,一旦他看见自己开始吃巧克力,就立刻把手里剩下的六十万全部压到白皮猪上一轮开出的数字上。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开27?!我也可能开其他数字啊!”死到临头,白皮猪仍然不服气。小而窄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是啊,你会犹豫,但你最终的选择一定是27。”闻无眠高高抛起一块77zl筹码,又在辉煌灯光中接住它,修长白皙的脖颈像优雅的天鹅,“杀人这件事,会上瘾。你知不知道?”
在人来人往的赌场,一个一分钟前还以愚蠢弱者面貌出现的女人,冷不丁跟他讨论起“杀人”二字,这前后的反差令他忍不住哆嗦。
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小了,几百双眼睛直直盯着闻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