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啊,你是个聪明孩子,水稻根本不适宜京都的气候,我便是勉强也无用。
“师亦不能决其重轻,汝宜择其志之所安者而从之,悔之无及矣。”
牧平也闻言垂下了头,他心中确有鸿鹄之志。
他要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1
可他也想与她一同赌书嗅茶香2,可她若知晓自己所作所为……
牧平也想到自己房中的那些画像,这些都是他在梦中惊醒再难入睡之时所作,画中女子都只有背影。
只一副有着一副无双面庞,身着湖蓝色衣裙站在凤凰花树下。
明媚却又苍凉。
傍晚离去之时,老师和师母站在小院门口相送,他缓缓转身离开,微风轻拂送来了老师口中的喃喃细语。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征得……”3
薛容玦昨日里果酒喝了不少,不知是怎么回来的,月红说是兄长将自己背回来的。
她敲了敲脑袋,只记得自己和裴枫有一番交谈,后又遇到柳家二郎,却又不记得和他说了什么,之后诸事便再不记得了。
“姑娘醒了,”月红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盏醒酒茶,“姑娘快喝些,今日怕是会有些头疼呢。”
薛容玦接过醒酒茶,慢悠悠地喝完了,递还给月红:“这以后还是要少喝些。”
月红笑着点头正欲说什么,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姑娘,”这女子一身红衣飒爽,跪地抱拳道,“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未曾离开,姑娘如何会受这么多苦。”
薛容玦仍有些发愣,眼神不住地在她和月红之间徘徊:“这……这是……?”
那女子闻言就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是竹绿啊,姑娘。”月红开心地说道。
经月红一番解释,薛容玦这才明白,原来竹绿是薛勖霖专门为女儿训练的婢女,有些功夫在身上。前些日子,因家中老母去世回家奔丧,直至今日方才归来。
竹绿看起来二十岁的年纪,她抹了抹眼泪:“奴婢日后定会保护好姑娘。”
“好了好了,”薛容玦说着下了床来扶起她,安慰着,“不必自责,以后可就要靠竹绿姐姐保护我了呢。”
竹绿这才破涕为笑,又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奴婢刚到门口,看有人给姑娘送帖子,便一同带了过来。”
薛容玦接过帖子坐在桌边,打开看着,原是柳家于五日后办一场赏花宴。
柳家好端端地此时办什么赏花宴?薛容玦心中觉得奇怪,却因头疼懒得多想,总归去了便知晓了。
胡清露的婚期定于九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婚期将近,胡清露便拒了帖子,是故只有薛容玦和姜琼芳二人前来。
薛容玦和姜琼芳从进入柳府以来便被柳二夫人热情招待,薛容玦实在受不住她的热情便借口和姜琼芳想先赏赏花离去。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亭中坐着。
这亭子建在一个小山丘之上,周围是一片竹林,二人置于其中颇能隐藏踪迹,又有一番“春去人间总不知”4的妙味。
“这柳二夫人,”薛容玦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怎的如此热情,早知我就不来了。”
姜琼芳“扑哧”笑出声,在她身旁坐下:“还不是因为你这‘安乐郡主’,薛家如今风头正盛,况且你还未许人家,谁不想试一试呢。
“虽说柳老爷子官拜太尉深受陛下器重,但柳家大爷和二爷都无所建树,柳家大郎柳凌霜如今担着车郎将,柳家二郎怕是马上也要入仕。
“只靠两个后生和柳老爷子的余威不足以庇荫柳家,若能与薛家联姻,才能庇佑柳家长久。”
“可是,”薛容玦双手撑着桌子托着腮,歪着脑袋瞧着姜琼芳,“陛下正值壮年,如此早表明立场不好吧。”
姜琼芳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阿玦,只有手中拥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保证一个人在官场中明哲保身,否则若不是站队便是被淘汰。
“你瞧御史大夫胡大人便能在这朝堂中不选择立场,还能为女儿寻得一门好亲事。小陈大人官拜博士,不会涉及朝堂之争,清露是个有福气的。
“况且,现在崔夫人与五皇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太子殿下面临的局势不容乐观。”
“好烦,”薛容玦双手掩面,语气中充满疲惫,“姐姐可曾想过自己的未来?”
“我?”姜琼芳闻言愣了一愣,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十分涩然,“你我的婚事都得陛下和皇后娘娘作主,就算我们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薛容玦正打算说什么,却被打断:“原来郡主在这里,可叫在下一番好找。”
原来是柳凭风,穿过影影绰绰的竹林,笑意盈盈地走入亭中,向二人见了礼,笑着对薛容玦:“不知郡主可有空?”
薛容玦和姜琼芳对视一眼,她轻轻点了点头,姜琼芳起身笑着说:“我前去瞧瞧花,待会再来寻你。”
柳凭风指了指薛容玦身旁的位置,笑问道:“郡主可介意在下坐此处?”
薛容玦闻言,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可是柳公子家中,何需问呢?”
“这不是怕唐突了郡主,”柳凭风掀起衣袍坐在一旁,“惹得郡主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