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重新落在那处肿起来的青紫上,喉结不由滚了滚,随即低头小心翼翼地将沾了碘伏的棉球一点点擦在伤处。
冰凉的药水碰到肌肤的瞬间,沈白榆肩膀猛地一缩。
“疼?”男人抬眸,而后又低声道,“我轻点。”
他其实没用力,只是看她抖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沈白榆没说话,疼肯定是疼的。
车厢里一时安静的除了两人衣料摩挲的声音,再找不出一点声响。
涂完药水收拾好后,陆维远启动车子。
沈白榆倚在车门,窗外的景色在她发愣的眼里飞速后退。
没一会儿,她表情一变。
“这不是回学校的路!”她直起身看向驾驶位的男人。
“谁说我们要回学校了?”陆维远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回荡。
“我中午已经告诉你,我今晚住宿舍了。”沈白榆理直气壮。
她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更多的是对他的逃避。
“有问题我们慢慢解决,但你不能不见我。”陆维远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还算温和,“你不回来,爸妈怎么想?成责和他媳妇今晚也过来,奶奶和大伯还等着吃团圆饭。”
沈白榆抿抿唇,闷声道,“是我没考虑好。”
陆维远微微翘了翘嘴角。
程涛的事情,他问过陆瑶了。
今天趁着沈白榆回学校上课的功夫,他回家将程涛在陆瑶眼里的过往扒了个干净。
陆瑶和程涛生活这么久,对对方的性格为人都有了解。
陆瑶没想到陆维远把她单独带出来,就是问程涛的事情。
她脑子里关于程涛的记忆都是不好的,大脑的应激反应就是程涛脾气暴躁的模样。
以至于陆维远着重问她程涛最近这一年的变化时,她都有些恍惚,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嘴里说出的人竟然是程涛。
“程涛这大半年变化很大,对我很好,还把钱都给我,以前他根本不会这样。”
“而且也会在公婆面前护着我,以前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会打人。”
“你们找到我之前,他说要送我回京市,我都没敢信。直到她晚上偷偷带我离开,还给我买了回京市的票……”
“如果不是这些,在火车站招待所,我不可能为他向你求情。”
陆瑶陈旧的记忆被翻起来。
其实,这次去港市,她见到了程涛。
学习的同志们第一次见二层公交,大家都很兴奋。
她也很稀奇。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坐在二层座位上,瞥见人群里的程涛。
他发型帅气,穿着时髦的衣服,在都市的人群里,意气风发的行走。
和村里曾经那个痞气、阴沉、邋遢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们这一群同志来到这里学习,面对繁忙发达的都市,显得格格不入。
可人群里的那个高大男人仿若自小在这里长大一样,走得潇洒,步步生风。
陆瑶其实在心里一直警告自己,那个人是毁了自己的人。
所以即便内心有触动,也立刻把火苗掐灭。
她不能对伤害她的男人保留任何的善意。
只是看他现在过的好,她也就放心两个孩子了。
过去的这些年,大儿子是她孤独中唯一的安慰。
懂事、乖巧,会在她受到伤害后,偷偷给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