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几个衙役推开监狱大门,带领幸二一行人进入水牢,那里只能用“暗无天日”四个字来形容。
污浊、沉闷的空气,隔着猪鼻面具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墙壁上几个火把,让人能勉强看到事物的轮廓。
无论向下的阶梯、铁锁、监狱栅栏、镣铐以及浸泡地板无处不在的黑水,都阴影浓重,给人一种悲哀、冰冷的印象。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黑水里面,膝盖以下泡在水里,头和胡须都很长,但梳理得还算整齐。铁锁磨破了他的衣服,黑暗弄昏了他的眼睛。他坐在潮湿的木凳子上,听见响动也不吭一声,痴痴地看着来人。
他就是幸二的父亲,山崎公爵。
幸二从身体的记忆中知悉,父亲平时住在光线充足的居所,一向喜欢清洁,时间充足时,很多洒扫工作都亲力亲为。突然关进这种地方,不知他怎么忍受的,眼泪在他面具里面打滚。
衙役对他们说:“他很顽固,应该信不了你们的宗教,不过你们可以试试说服他。”
他们打开牢门和铁锁,允许他沿阶梯走到干地面上,那里光线充足了一些,人们能清楚看到,公爵半截衣服湿透了,而且衣服上像有血迹。
“请回避一下,我们想要举行祈福仪式,请退后观礼。”一个水仙卫士对衙役说,另一个卫士给了监狱长五个西部银币。
衙役们就陷入到焦灼的缠斗中了。
“天使和精灵,你们站到里面!”另一个卫士说。
看到衙役到了远处,水仙卫士们围了一个足够大的圆圈,一起唱起歌来。这歌采用西部民歌旋律,填上一堆不知所云的歌词,让衙役听后心里骇然。
幸二和樱随着歌声伴奏走到中间跳起舞来,樱打起手鼓真是好听。
幸二趁机走近伯爵,在他耳朵里说:“爸爸,我们来救你了。你只管点头,不要说话。”
因为歌声足够大,手鼓足够响,那些衙役听不到幸二的耳语。
看到伯爵连连点头,他们知道信息已经传到了。
于是,十二水仙卫士也跳起舞来,大声欢呼:“上天恩福临到你了,有福之人。”
衙役听到这句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派人去叫黑教教主。
教主见到这番景象大跌眼镜,心里满满嫉妒,一个被他打进私刑牢房的人,凭什么先他一步得到上天恩福?
“教主,你看,本教门是不是特别有说服力?你没劝动他,他却已经做本教徒弟愿意出家跟随我们而去了。你也有恩福临身,今天可以一同受洗领受。你如果出钱多,愿意施舍黑教山第一场受礼仪式,就可以买断第一门徒头衔,这位就算在你之下了。”
“这简单!”黑教主听见自己还有机会成为第一,大为欢喜,说,“不过嘛,必须再加上黑教祷词,任何来此传教的都必须这样做表示顺服这里的规矩。”
“那是自然。”
黑教主很明白,每一次新的宗教来做说客,就意味着自己皈依之后,可以明正言顺在本土进行一次物质搜刮,美其名曰:信仰更新,信徒新奉献。
于是他设案桌,摆起代表上天血肉的珍禽肉、当地出产的一种野果汁,以及两盆黑水。
一阵唱诵和弹奏以后,再一阵吃喝。伯爵以信仰为名勉强喝了一口果汁就挂上了猪鼻,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黑教主倒是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食物,喝光了果汁,用光了黑水,有没有猪鼻挂脸倒是无所谓。
“愿上天之恩福与你同在!以后你也能用这套仪式继续招揽门徒了,这座城里的庄稼都交给你了,你是被选中的人。”魔药女巫说,将那卷“圣画册”交给他,又交给他一本如何做假冒猪鼻的说明书。
“拉们!”黑教主双手合十。
“这个人,我们要带他去遥远的西部,他已经答应我们,肉身要舍给其他动物门徒。”魔药女巫对黑教主说。
“甚好、甚好!”黑教主连连点头,他甚至拍拍伯爵肩膀,“这样你在天上的位置就离我更近了!”
他的盘算是,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让他们带走山崎伯爵了,能借刀杀人总比亲自动手更好。
越是稀奇古怪的教越深得他的心。
下午,他们被礼送出境。
几匹幽灵马变换了红色毛,慢慢走着,过分悠闲,就像散步一样,他们装模作样攀谈,在聊西部的种种恐怖秘事,以及上天会如何惩罚那些暗中跟踪和监视别人的人,他们的灵魂将在地狱受到怎样的煎熬。说着说着,大伙哄堂大笑,让那些黑教山教主派来的衙役越听越害怕。
他们跟踪到沙漠边上后就止步不前了。因为进了沙漠,就很难回来。幽灵马尽管朝前走着。
直到晚上,已经无人能看见以后,他们快马加鞭,连夜赶往秋田牧场。制造出来的景象却是,一队客旅遭遇风沙全军覆没,好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
幽灵马的度,地球上没有任何一种使役动物能够达到。他们很快回到牧场,猫头鹰卡尔正带领同伴们漫天飞舞监控周边,看到他们马上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来。
回到屋里,点起灯坐在桌前,伯爵这才开口说话,一开口就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幸二,儿子,我还能见到你!我都想不到还有这一天!”
伯爵说自己被带走既没有逮捕证,也没有批捕,最后也没有审判,稀里糊涂去,稀里糊涂回来,而且连谁绑走他的也说不清。
“我记得那天,我上午在田里跟仆人一起摘果子。天气太晒了,又干渴,我们就说喝点水。卡尔把我最爱的罗姆酒倒在酒杯里,给我递过来。还是才开封的酒杯,才开封的酒瓶,就在我面前。我尝了一口,在苹果树下睡了一觉,原以为是一场美梦,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到了那座水牢里。”
“卡尔?!”幸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花白胡子,头经常包在青色花布里的老人,他在自己家里呆了一辈子,是个最忠心耿耿的仆人,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
“看来,他们绑架的手法又进步了!”魔药女巫若有所思。
“那瓶酒?”幸二说。
“这么长时间了,恐怕难!”魔药女巫摇摇头,“不过还是得派个人去查查。”
“我们就没有法子阻止他们吗?”幸二问。
“那也得调查清楚他们怎么做到的,才能从源头上消灭。”一个年长的水仙卫士说。
“不是还有一个喽啰黑教女吗?要不问问她?”另一个水仙卫士说。
“幸二,这里全权交给你了!”魔药女巫忽然说,“现在你要学会在指导下诊病,也了解了我们的对手,以后对付起来,应该就方便了!我完全相信你。我们现在该告辞了,得去调查一下这件事,你有困难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