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之疑惑地打量了他们两眼:“虽然没骨气,但还算是有脑子。那个王大人……可是粮官王泰?”
“正是,将军莫不是认识我们大人?!”
薛景之摸了摸下巴,含糊道:“听说过。你仔细与我说说东望城内现在的情况!”
几个汉子七嘴八舌的将王泰和曹师爷等人商量的守城计划都说了,然后在萧慕延的询问下,又将城内的粮草兵器等战略储备也说了个大概。
公孙昊听后,缓缓道:“只要东望不投降,我们从外夹击,赛罕久攻不下自然就会退兵了!”
“正是!”薛景之抱拳击掌二话不说起身重新点了兵。
公孙昊不解想要跟去,却被萧慕延拦了下来。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竟然多出好几百赛罕模样的骑兵。
公孙昊大吃一惊,差点儿就要拔出武器来,却见薛景之从众人身后走出:“看看,还像吧。”
萧慕延点头:“记得带上辨别的东西。”
薛景之笑道:“放心,等厮杀起来我们会在胳膊和脖子上带上红巾。”
“这是……”公孙昊脑中转了好几个弯,终是忍不住道,“要去伏击赛罕吗?”
薛景之已经翻身上马:“正是!”话音未落,跟他一样的打扮的几百人,便随他一并先行了一步。
“我还以为,薛将军只是让我军的几个探马换上了赛罕的衣服,没想到竟然是……”
“每人都带了一套。”萧慕延指了指剩下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公孙昊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始终有些不舒服。说来也怪,这个时候神州大地的中原人,尤其是世家大夫,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
比如,坚决不用蛮夷的语言,哪怕别人打到家门口了,也不肯去学;又比如,坚决不穿蛮夷的衣服,哪怕对方的骑射服的确比中原的衣裳要更方便,正所谓“易古之道,逆人之心……”他们将此称为尊严,一种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柳淑淑却觉得这种尊严是一种廉价的,可笑的,是死守着那一点最容易做到的地方来寻求的。不经意间,她噗嗤笑了一声,萧慕延问:“你也觉得可笑?”
“我在笑公孙公子。当一个人快要饿死的时候,若旁人对这人说吃饭要细嚼慢咽,荤素搭配,你这样狼吞虎咽是不对的,你难道不觉得可笑?”
萧慕延微楞,他还以为……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柳淑淑认真道,“能够打胜仗的军队才是好军队,毕竟我们的敌人可不是讲究中原规矩的仁义之师。”
“你这观点倒是新鲜,不过穿着赛罕人的衣服去偷袭的确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公孙公子他们不齿也是情理之中。”萧慕延默默说着,可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如果柳淑淑能够完全窥视到萧慕延的内心,大概能看到这么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有人替老子说了句公道话!
打仗嘛,当然是赢了就好啊!什么偷袭啊,伏击啊,都招呼上好吗!!以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才是兵法之道!一群迂腐不堪的南方士族,墨守成规,迟早要把老祖宗的江山都丢干净!
以前还有人骂老子手段下作,要是老子真下作的话,那人说完这话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
然而萧慕延嘴里是这么说的:“打仗么,还是要两军对垒,正大光明的对战才好。你那什么黑猫白猫的话,虽然也有点歪理,但以后不要再说了。”
“哦。”柳淑淑郁闷的点点头。
“免得别人听见做些文章就不好了。”萧慕延补充道。
柳淑淑这才展颜,合着这是担心她呢,便道:“放心,目前来看,除了你大约也没有人能够听到我说话了。”
萧慕延一愣,不由笑了。刚才那一瞬,他竟然真的把这个精怪当成了“人”来看……
薛景之带着几百人组成了一个突击小队,趁夜摸黑直逼东望城下。他们并不知道哈克儿准备拔营了,只是借着月色隐约瞧着东望城外遍布着赛罕人的营帐。
薛景之与众人对了手势,来执行偷袭任务的都是越骑兵中的精英。众人分头行事后,薛景之摸到了赛罕营帐附近,然后……像个无事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直接走了出来。这一路上还遇到了几个赛罕兵,薛景之用着赛罕话还跟他们聊了几句。
“老兄这么晚了也是出去方便啊。”
“可不是,”薛景之粗鲁道,“真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守几天,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简直恶心坏了。”
那赛罕兵哈哈大笑:“别抱怨了,听上面说咱们快回去了,再忍忍吧。”
无意间打听到了一个军情,薛景之默默记了下来。与那赛罕兵告别后,薛景之装作朝着营帐走去的样子,子时,正是人一天最疲劳与松懈的时候,薛景之装故意绕了几个弯子,而藏在袖子里的火油已经倒了一地……
半个时辰后,赛罕西面营帐,火光冲天!
谁也不知道这火势是怎么起的,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赛罕兵望着眼前的大火都愣住了,直到营地里敲起了响锣这才回了神,大喊大叫走水了,一个个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水源。等他们好不容易组织好了救火水龙,却突然看见不远处黑压压的来了一群人。
然而高速移动的骑兵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收割了他们的性命。
“夜袭!夜袭!!”不少赛罕军官努力组织已经开始溃逃的士卒,“快鸣金!”
又是大火,又是骑兵,原本就已心生退意疲惫不堪的赛罕兵此刻雪上添霜,一时间营地里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