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是怎么骗她来着?
哦。
他说:“家贫,请不起那诸多干活的仆从,我时常会做些挑水劈柴的活儿。”
她当时居然就信了。
他这个大骗子!
他那日还答应她,要用一辈子将剩下的五分信任给捡回来的,他又骗了她。
她当时就怎么没看懂他低下头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死寂呢。
他是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成全定远侯的打算吧?
真是太可恶了!
安宁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松开了那只手,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哭了?”刚才那个绯色官袍的年轻人站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哭了吗?她明明在笑来着。
他终于死了,不是吗?
安宁垂眸往地上一指,“你要找的沈大人,在这儿。”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次脚步坚实了许多。
走出京畿大营的时候,镇国公才刚翻身下马,他的身后,两千士兵紧随而来。
安宁抬头定定地看着眼前头花白、饱经沧桑的老人,含泪冲着他歉意一笑。
“外公,我大概……要让镇国公府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了。”
镇国公爱怜地伸手轻轻拍掉她头上的泥土。
垂眸,从袖袋中掏出了什么,然后牵起了她的手,将那物什塞进了她的掌心。
“丫头,去吧。”声音慈祥温和。
安宁垂眸看向自己手掌心多出的兵符,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头扎进了镇国公的怀里,用力地抱了抱他。
然后如刚才一般,翻身上马,将手里的兵符高高举起,大喊:“兵符在此,众将士听我号令!”
安宁疯了。
在她的心中,只分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人,做事也不需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去想什么大义。
想做,便去做了。
死了,又如何?
她带着两千人回了盛京,围了宫门。
而另一边,镇国公又调集了五百府兵堵了另一个宫门。
定远侯府的人也来得很快,带兵的是青云和流景,带的是三千兵马司的人。
令安宁诧异的是,得到消息的静怡郡主和赵明修也来了。
雍王用指证杜无悔,换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雍王是被秘密处死的,对外宣称因病暴毙,所以造反的事没有公之于众,静怡和明修的荣华还在。
但没想到,雍王府领兵的人,是殷诚。
安宁笑了笑。
谁能想到啊,沈濯居然将殷诚放在了静怡的身边,让她暂时庇护。
静怡郡主养的黑甲护卫个个人高马大,殷诚他们混在其间,终于不显得突兀。
“姐姐。”明修凑了过来,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安宁转眸看向他,看到他眼底仇恨褪尽之后的清澈纯粹,她轻声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送你一个大礼。”
她转头,又冲着一脸担忧的静怡看了过去。
她道:“此事危险,如若失败,请你护住他们。”
静怡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模样娇俏妩媚的少女,抬眼看向前方骑在马上背脊宽厚的男人,矜贵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脸颊微微烫。
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
安宁眸光一闪,似是看出了一点什么来。
她默了默,随即释然一笑。
那么好的人,当然值得一人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