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做了?”鱼总管反问,东宫一向都做梨花酥的,从谢长柳入宫后直到今年,梨花酥都一直有做的,怎么就突然说不做就不做了呢?
“说是太子爷不让做了,他不喜。”
闻言,鱼总管沉默了许久,喉咙里响起里嗬嗬声,好久才出声说话。
“好、好……不做便不做吧,他也……吃不到了……”
鱼总管从来没有这么觉得,东宫也这么冷……
梅子林里,劳夫已经埋下了棺木,只是,棺木里空空如也,旁边的劳夫面面相觑,时而去打量这位满头华却衣着华贵的老人。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回事,不过是立个衣冠冢,还用这么好的棺木,多浪费啊。
鱼总管亲眼看着刻着谢长柳名字的石碑矗立起来,他在棺木里放下了一件给谢长柳做的衣服、靴子,还有给他去庙里开过光的玉佩。原本想着,回来就送给他的,想着,他这一生的苦难已经结束,以后都会事事顺遂的,可,他还是没有过上顺遂的那一天。
劳夫帮着立好碑,铲上土,一座墓便建好,领了赏钱统统走了。
黄土隆起,新碑静立,在这片梅子林里,长眠。
鱼总管蹲在墓前,他看着新凿的痕迹,摩挲着石碑上一笔一划的字迹,声音沙哑。
“长柳啊,你等等爷爷啊,再过段时间,爷爷就来陪你了。”
鱼总管的动向秦煦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内宫人频繁的出宫,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瞒不住的。
可是,当得知鱼总管是去祭拜一个人后,秦煦坐不住了。
谢长柳?为何,会让他的东宫总管亲自去起墓拜谒。
他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慌张,总觉得,这个谢长柳一定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样简单,他究竟同自己是什么关系?为何所有人都透露着他们的非同寻常的关系。
后来,谢长柳的事情告一段落,鱼总管也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从新回到了秦煦身边伺候。
“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面对秦煦突如其来的质问,鱼总管愣了。
“爷?”
秦煦固然失忆,可心思缜密,他能从每一个人的态度上观察出异样,谢长柳一定同他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谢长柳,是不是因为他,我能感觉到,你们每个人每次的异样都是因为这个人。你还去给他立碑了?说明你们关系匪浅。而你在宫里从来没有出去过,你是如何待他如此深重仁义?”
面对秦煦的一连连质问,鱼总管嗫嚅着好久无法声,而秦煦也继续着他的猜忌。
“我同他,是不是根本不是我记忆里的这样单薄?我失忆前同他是什么关系?”
他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谢长柳,一定不是华章口里的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鱼总管顶着秦煦的威压,听着他一句句的质问,再也按耐不住,他扑通的跌跪下去,匍匐在秦煦面前,痛哭流涕。
“殿下,长柳……是您等了五年的人啊?”
等了五年的人?
为何鱼总管要用等字?他对自己就那般重要吗?
秦煦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有等这样一个人,他记忆里根本记不得他。他努力的回想,却只有那人模糊的影子,他看不清他的脸,他只记得,他是一个越狱逃窜的犯人,只是他东宫曾经的一个伴读。
他这些天,找不到一件同谢长柳有关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证明他和谢长柳的。直到,他抬头间看到了这满室翠绿的玉。
“我并不爱玉器摆件,那这些东西,也是因为他?”
“是,五年前,他被迫逼逃汴京,您思念他至极,便在这里砌了满室宝玉。”
他并不喜爱这些豪奢之物,作为储君,必然以身作则,杜绝奢侈张扬,然而,他的长留殿却满室金贵之物,连那日刚回宫的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吃惊。
当日看着自己这一室的玉器摆件,他忍不住想,自己何时如此奢侈,竟在长留殿摆满了这些物件?
现在看着鱼总管的反应,他终于是有答案了。
自己究竟是有多在乎谢长柳这个人,才会为了他,给自己造了这么一间精雕玉砌的屋子。
可是,为什么,对他这样重要的人,会单单忘记与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