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推开了宿舍的门,一股混杂着汗臭和廉价香水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摆了四张上下铺床,中间一条狭窄的过道,几乎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靠窗的那张下铺,一个身影正大喇喇地躺着,腿搭在床沿,脚上的人字拖一晃一晃,手里拿着个最新款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邪里邪气的。
听到开门声,那人抬眼扫了过来,目光在周以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眯了眯眼。
周以没吭声,径直走到一个空着的下铺前,把行李放在地上。
“新来的?”那人开口了,声音粗粝,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
周以点点头,算是回应。
“懂规矩吗?”那人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周以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见周以不接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年纪大约才二十六七岁,却满脸戾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头也不抬:“这儿,我说了算。叫我阎哥,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有威慑力,又补充道:“我跟之前的队长可是亲戚,他虽然人没了,但得到的补偿可不少,在这基地里,就算是副队那老东西,都得给我几分面子。”
“洗牌后,连长也换新的了,听说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但老子到时候也绝对能扒的上,只要和连长这种级别的人物说上两句话,老子我就咋样都吃得开了!在这儿,老子啊,就是天!”
阎哥说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周以静静地看着他,半天,微微笑起来:“是吗?真厉害,那你知道队长是怎么死的吗?”
阎哥丝毫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冰冷,很享受这种吹天吹地的感觉,嘴皮子越扒拉越起劲:“老子听说,之前队长的事儿,上面可是派了大人物来处理的,还是吉祥物级别的!啧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挤眉弄眼:“所有参与的,都灭口!这种事,也就我能告诉你,换了别人,你连听都没地儿听去!”
“跟了哥,我包你看我吃肉能喝口汤,但你要是敢跟我对着干……”
阎哥缓缓来到周以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神变得阴狠起来,“那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了!”
周以面无表情,眸子低垂几秒,让人看不清神色。
然后,他缓缓扯出一个淡笑,轻声开口了:“当然,阎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阎哥似乎对周以的反应很满意,他松开了手,重新躺回床上,翘起了二郎腿:“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古以来啊,跟对人,才有出路。”
他又是一个眼刀扫过来,周以应下,转身去到自己的床铺,眼中暗波滔滔。
好一个阎哥,那机械音到是一点不胡扯,这二连真是,够毒的啊……
周以简单将统一供给的衣物和面罩叠的整整齐齐,动作很慢,思绪在不断刷新。
阎哥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几声怪笑。
周以简单收拾完,打算出门去再探查一下这里的大环境,身后却传来阎哥的声音:“喂,新来的,你去哪儿?”
周以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阎哥从床上坐起来,扔过来一张卡片,金属质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去食堂,顺便帮我打个饭。”
周以接住卡片,入手冰凉,他低头看了看,是一张饭卡,上面有编号,但没有名字。他抬眼问:“饭卡怎么办?我新来的,还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你不会自己想办法啊!”阎哥显得有些不耐烦,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去食堂,把自己名字填上去,然后充点钱,打饭的时候报一下自己名字,再刷卡就行。这都不知道,真是个土包子。”
他顿了顿,又问:“对了,你叫什么?”
周以想起机械音的嘱咐,回答道:“周一。”
“周一?这什么鬼名字,星期一啊?哈哈哈……”阎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邪气的五官动来动去,突然就变得和谐了。
周以没接他的话茬,顺势问道:“那我怎么报你的名字?”
阎哥的笑容却顿时消失,他脸一黑,一把将周以手中的饭卡抢了回去,力道之大,让周以的手背都有些发麻:
“不该问的少问!这次刷你的卡。我要四菜一汤,少一个,你就别想再回这个宿舍!”
周以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名字也能戳到他的痛处,不愧是纨绔子弟?
他转身走出宿舍,心里有些无奈,忍下来没撕破脸不算错,但他现在别说四菜一汤,所有身家都拿去帮晋怀生了,现在吃个饭都困难,不然切大号?
看阎哥的反应,自己周围绝对不会少奉承者,但自己连最基本的行程和任务都不知道,容易掉马啊……
他正思索着,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远处一个身影正朝这边跑来,正是晋怀生。
他远远地就开始同周以打招呼,一边跑一边挥手,跑到近前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兄……兄弟!你可……可让我好找啊!”
晋怀生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脚上是一双军靴,看起来精神抖擞,与昨天狼狈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以看着他,简单地回应:“嗯,找我什么事?”
“没……没事,就是……就是你帮我这么大忙,总得来认识一下,之后攒到钱好连本带利还你嘛。”
晋怀生终于缓过劲来,站直了身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周以看着他这副热情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道:“正好,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晋怀生拍了拍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我身上没钱了。”周以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