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聞言低聲嬌笑。
朴清神色略顯訕然。
穀梁初似不曉得女眷間正在暗流涌動,眼見侍女們端著馮皇后準備好的鞋襪過來,隨手捏過一隻繡鞋看看,然後側瞧著自己女兒微笑。
穀梁容見狀也對他笑,父女兩個交換一個親熱眼神。
穀梁瞻也抻頭看,邊看邊在馮皇后的懷裡說道,「皇祖母只講多愛我些,瞻兒瞧著卻是偏心妹妹——女孩兒家的鞋襪似更多些。」
馮皇后立刻哈哈笑了,「什麼都瞞不過你個小靈精!確實給容兒多做了一雙,女孩子麼,自然應當多些衣裳鞋襪,皇祖母偏你不在這上。」
朴清聞言趕緊就攜凝蕊拜謝:「多些娘娘疼愛容兒。」
馮皇后看著穀梁容道:「她是初兒的長女,得她父親的心,以後也是有福之人。雖說嫡庶有別,咱們家娶媳婦卻沒專挑家世身份,都是尋的人品性格,因此個個孩子都很貴重。」
凝蕊聞言跪到地上不起來。
馮皇后擺擺手道,「朴清身子單薄一些,你要替她好好侍奉王爺,就是孝敬本宮。」
穀梁初不愛多看這些,因而問道,「這半晌兒了,怎麼沒見到厚弟呢?」
「他沒在這兒用膳。」馮皇后說,「前些日子大臣們庭上奏請,要接太后過來,皇上准了,今日厚兒祭祀過後就留在了禮部,和宗人府的官員們一起商議行程。」
「太后不是出家了嗎?」穀梁初十分驚訝。
「只是帶髮修行。」馮皇后說,「太后也已六十歲了,只在那等清苦地方待著不是頤養之道,接回來也是對的。」
穀梁初聞言點了點頭,「南京不近,如此厚弟辛苦了。」
「他也該做點兒事。」馮皇后淡淡地道,「如今皇上倚重於你,他只閒著也是閒著,去接一趟祖母也是當的。只不知道他們商量的結果是即刻動身還是年後動身。」
「若是即刻動身,太后有望燕京過年。」穀梁初如未聽到倚重之語。
「那便真是團圓年了。」馮皇后感慨地道,「皇上也很思念母親。」
殿中諸人皆知自從北王就藩便未曾與生母團聚過,卻都不敢做聲,只在心裡頭想:小兒子搶了大兒子的皇位,這位太后可願來此度日?若能心平氣和,當初又何必跑到廟裡去,險些落髮出家?
穀梁初臉上仍無什麼表情,只與馮皇后道,「希望厚弟順利接得皇祖母,過來燕京共享天倫。娘娘忙亂了大半天也必累了,該歇著了,兒臣兒婦便不打擾。」
馮皇后聽了頗為不舍,「這才剛來就要走了?本宮有心硬留,但想著你們也是一家人了,這等大節合當回去吃個熱鬧飯的,不好只在本宮這裡拘束著,那便去吧!只再進宮來時早到這裡就是。厚兒想還不得分身,寧王妃就再多坐一會兒,和本宮說說話,看你夫君過會兒可來接你。」
穀梁初聞言立刻領著朴清凝蕊帶著孩子們躬禮告退,人一出來,臉色便黑沉了。
眷戀父親的郡主容兒伸出小手想要喚他,朴清眼尖,連忙阻住,嘬唇噓了一下。
穀梁初大步行到宮門,只見谷矯梁健已經領著挑的四個伺候等著,弓捷遠離開幾人一步站著,臉上呆呆的,看不到別的表情。
穀梁初面色如墨,走過去問那個拖拽弓捷遠的小太監道:「可會駕車?」
那太監點了點頭,「回王爺話,雖不熟稔,短途應當無礙。」
穀梁初聞言便對谷矯梁健說道:「谷矯領著謝貴護衛王妃車駕回去,梁健和車夫陪著宮裡的車,接這兩位姑娘入府。吳江駕孤的車。」
眾人見他面色不好,誰都不敢多話,分頭照做。
穀梁瞻眼見弓捷遠似未聽到一般,連忙過去兩步拉他上車,「弓挽,回府了。」
一路只聞軋軋車聲,好容易到了王府,穀梁初根本就沒多聚之意,只是擰著眉頭吩咐王妃一句,「孩子們累了,回去少吃多睡,莫弄病了。」
王妃看出他有不快之事,連忙應了,然後自帶兒女回了西院。
穀梁瞻立在一旁不動,穀梁初垂眼看一看他,放柔聲音說道,「你也回去歇著。」
穀梁瞻聞聲走了幾步,忽又頓下,回頭看向穀梁初說,「父王息怒,弓挽身上有傷。」
穀梁初臉色微微一變,沒接這話,只喚谷矯,「護送世子回去。」
穀梁瞻聞言只得走了。
穀梁初這才回身,聲音沉悶地喝,「吳江,方才在皇庭怎麼拖的他,現在與孤一樣拖去書房。」
吳江不熟王府地形,耳聽穀梁初這樣吩咐,不由微微一怔,眼見穀梁初說完轉身就走,不敢多問,心道跟著他去大概錯不多少,便小聲地喚弓捷遠道,「司尉,走吧!」
弓捷遠淡淡瞧他一眼,跟著穀梁初的腳步往書房走。
剛進房門穀梁初就踢翻了最近的凳子,擰身瞪眼,厲聲吩咐,「吳江,把門關好!」
吳江給他吼了一跳,連忙回身關好了門。
穀梁初抬腳踹在弓捷遠的腿上。
弓捷遠噗通跪倒在地,瞬間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麼姿勢,立刻掙扎站起。
穀梁初怒不可遏,伸腿又是一腳,力道更大了些。
弓捷遠站立未穩便遭再擊,又一次撲跪於地,咬牙忍忍膝上疼痛,仍舊掙扎站起。
穀梁初五官歪曲,抬腳又是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