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睁开眼,见她单手捂着胸前,反应过来什么,面皮轰地烧起来,兀然停止了胡闹,含混道:“是朕孟浪了,手底下没了顾忌,不闹你了,快,快睡吧。”
边结结巴巴地说,边捞过锦被将人紧紧地裹起来,一圈一圈,包粽子一般,将谢折衣裹得只露出个头来。
谢折衣一时想不明白他是在防谁,又好气又好笑,挣动一下:“再拿根绳子来,可以直接捆走卖给人牙子了。”
“朕哪舍得卖你。”雍盛把人当抱枕,抱得结结实实严丝合缝,还一边小声嘟囔着,“千金万金也不卖的。”
谢折衣被禁锢得难受,刚动了动腿就被雍盛强按住,软声央求:“今日朕心里不快活,你就屈尊让朕抱一下嘛,朕保证不动手动脚了,行吗?”
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谢折衣眸光微沉,不动了。
雍盛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连轴转了一整日,积攒的疲乏趁隙一股脑儿涌上来,不一会儿他就昏昏入眠。
半途模糊惊醒,只觉有人用指尖在轻轻梳自己的,微凉的指腹按在头皮上很舒服,鼻尖隐约有药香萦绕,那香气钻入体内,烘得脏腑温热,精神熨帖。
他似乎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又或者没有。
但他确定自己是得到了一个吻——就落在被掐的那半边脸颊上。
第75章
殿试后七日,集英殿唱名赐第。
据说今年的唱名仪式格外隆重,皇帝自掏腰包贴补操办,除了与考试有关的正副考官、编排官、点检官等人,还命诸多皇亲、使相、臣僚等一众宗室及朝廷要员随同参加观摩,这是建朝以来开天辟地头一回,足见此届赐第仪式的规格之高。
唱名当日,皇帝临轩,中第进士手持提前放的按名次编号的号纸,身着襕袍,由宁安门举号而入,于殿口外祗候。
待人员到齐,枢相进呈名单,拆视试卷,按五甲名次一一呼名,再由殿前司卫士齐声传胪,新进士应答后,卫士将其引至廷下,走到安排好的甲次位置,再叩问乡贯父名,确认非同名同姓之他人。
往前呼名这一流程皆由枢相代劳,然今次待枢相呼完状元名,皇帝却忽然握住枢相手腕,笑言:“枢相年事渐高,仍事必躬亲,此乃社稷之福,但爱卿如此操劳,朕很是心疼,这次就让朕来受累,你且歇息。”
言毕径自拿过名录,清清嗓子:
“进士第二人——雒原薛尘远。”
“进士第三人——京城范臻。”
……
“宜赐进士及第。”
一甲唱名毕,同甲进士于两廊角领取敕黄,执敕黄入殿,躬身再拜谢恩。
等殿上传胪再曰:“赐进士袍、笏。”
新进士出殿门,于廊下释褐,着绿袍,持朝笏,再谢恩。
往届唱名,只有前五人由枢相亲自宣布,其余则由宦者分批唱名。
今日进士凡一百五十人,除状元向磐外,竟然都由今上亲自赐第。
传胪圣音闻己名,集英殿上睹天颜。
这是空前盛大的荣光,所有新进士都因此亢奋激动,更有甚者热泪纵横,所谓“一举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莫过于此。
而这种无上荣耀感经由繁琐隆重的唱名仪式,被无限催,进而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升华,就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深重君恩无以报,疾风草劲雪松坚”的志向来。
雍盛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坚持亲自唱名赐第,不假手于他人,就是要这些朝廷的年轻血液只奉他为尊,以他为主,他要他们成为真正的天子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