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霈在赌一件事。
“交易照旧。”
沈照的声音从裴霈身后传来,裴霈顿住脚步却始终没有回头,她的脸上有片刻的迷茫,转而又变成漫不经心的笑意,她转过身端端正正行礼告别:“那就多谢世子了。”
裴霈转身要走,沈照面生不愉:“见着我病了,裴姑娘一句关心话也不说?倘若换作是江陵,不知道裴姑娘能否如此淡然。”
裴霈讶异,拧转腰身盯着沈照看了片刻:“那么世子爷如今吃什么药?可还吃得下饭?”
她委实糊弄,偏偏面孔神情又真挚,沈照肺腑里无可避免地生出一股闷气,棉花似的堵在心口,却又说不出,他只好无奈地抖抖衣袖:“你看我这身衣衫像谁?”
裴霈凝眸打量半晌,笑了笑:“您瘦了些,穿这身素衣倒同淮南世子有几分相似,但面容到底不同。”
她仰起头又看看已过中天的月:“该回了,世子殿下,夜深露重,您多加小心。”
沈照袖手,似是想到什么,倏尔轻笑:“你找得着回去的路吗?我送你家去?”
裴霈脚步一顿。
她转过身,呼吸为之一滞。
沈照就站在那里,明明试图在模仿蔺江陵的穿着,可少年意气与风流怎么也
掩盖不住,它们从沈照的眉梢眼角流泻出来,浩浩荡荡地奔涌向她。
真好看,真明亮。
裴霈抬头,看见天上一轮月,明亮又皎洁,她低头,看见人间少年。
被送回去,好像也没那么坏,也不碍事。
她被月色迷了眼,默默地想,点点头,踏着月光往外走。
一院寂静。
蔺江陵立在窗前看着静悄悄的院落,微微攥紧手掌:“裴娘子为何没来?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着他的暗卫一整晚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低下头,亲自转身走出门去,又暗自捏了把汗:这裴娘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裴霈回到院子的时候,春燕还没熄灯,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春燕的影子落在窗户上。
“姑娘,您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裴霈立在门口叩响门扉,春燕开门时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裴霈没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上春燕微微散开的发髻,目光转落在妆奁横陈的钗环上。
“出了些事,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春燕抬手替裴霈清理衣袖的手一顿:“没什么,大概是方才打盹时不小心弄散了。”
裴霈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径直走进屋中,她的手摸上还带着桂花头油的簪子,抿着唇笑了笑:“你过来,这簪子我戴着也·不合适,赏你了。”
春燕脸上有短促一瞬的受宠若惊,短到让裴霈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看错。
但她还是缓慢而坚定地将发簪插进
春燕发髻中:“春燕,我有事嘱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