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里是有你我的,但是期盼对方过得比自己更好的心却是不变的。
容从锦的眼眸里忽然浮起一层氤氲的水汽,从背后静静的拥住他低声道:“王爷比臣要聪明多了。”
顾昭有时候傻乎乎的,有些时候却像个智者,能看透事物的表面直达本质。
“你要去雍州是么?”顾昭手掌搭在他手背上道。
“是。”容从锦沉默片刻应道。
“你要去雍州那就去吧,本王不拦着你。”顾昭坚定道,“但是本王要跟着你。”
“这趟或许会很难,我们可能都没命回来了,那本王也要跟着你。”顾昭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望京里已经开始流传雍州的谣言,说那里是阎罗地界,去的人九死一生,连官兵都叛变了,机敏善变的七皇子都没回来!
兄长远赴漠北,临走前他去问兄长,兄长驳斥全都是无稽之谈,转眼却将人手安排在东宫内外,将东宫安排得周密稳妥,更给嫂嫂留下许多可用的人和一批药材。
顾昭就知道兄长是在骗他,兄长离京那日,众人都来送他,威风凛凛气势万钧,母后的眼泪把帕子都浸湿了,可另一边王妃的队伍却很低调,他不禁想兄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仿佛熠熠当空的烈日,他的一举一动牵挂着无数人的前程,但又有谁会记得他的王妃呢?他们在房间里斗蛐蛐,吃一碗冰酥酪时的纯粹的快活。
这些都太不起眼了,不是么?可这就是他期待的全部生活啊,这才是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躺在一个箱子里也要偷偷跟上船,没有从锦,瑞王府就是一座冰冷的金屋子。
“不行…”容从锦手指一僵,硬下心肠道。
“父皇本就是让本王去的。”顾昭耸肩道,“父皇若是知道本王没去,他一定会生气的。”
“您在威胁臣么?”容从锦停顿一瞬诧异道。
“只是实情。”顾昭低声道,父皇一直都不喜欢他,这是抗旨的重罪,兄长是天潢贵胄,皇室一团和气,可以既往不咎,从锦作为知情人之一,他却是承担不起的。
容从锦竟然有一丝欣慰,王爷也懂得谈判了。
“而且…本王都到这里了,在箱子里好挤的。”容从锦欣慰不过三秒,顾昭又开始卖惨,“没吃没喝,船摇晃时箱子也会跟着晃,本王在里面撞得满头包。”
容从锦憋着气,顾昭转头斜睨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从锦摸摸看,是不是满头包。”
“扑哧!”容从锦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包没摸到,倒是见到了一个傻子。
“王爷留在船上吧。”容从锦放轻了动作,将他的丝松松的束在一起,又让他用膳。
顾昭得到王妃许可,由衷松了一口气,他好像回到了王府似的也不再挑剔环境简陋了,有王妃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给他个皇宫都不换呢。
*
次日,顾昭在船上转了一圈,负责易容成他模样的侍卫见到另一个瑞王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不过很快就被扶桐拉走了。
“这是什么?”顾昭走到厨房,指着一个黑中泛黄的东西问道,他前两天就在厨房看到了,觉得应该是吃的,他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息,但是不敢拿怕有毒,最后还是带了个馒头跑走。
“回王爷,这是…糜子窝窝。”厨娘诚惶诚恐道。
“嗯。”顾昭点头,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能吃么?”
“能的。”厨娘连忙点头,顾昭掰下一小块,被烫得来回倒手,片刻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只吃了一口他就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呸!”顾昭勉强咽下一部分,但是喉咙受不了粗粝的刺激,直接把残渣吐了出来
顾昭顾着礼仪,到船窗方向双手撑着窗框吐了一阵,“这是吃的?你骗本王吧。”
顾昭一双星眸回打量着厨娘,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瑞王了,现在被王妃捧在手上,教了不少生活常识,十次里至少有五次能分辨出旁人是不是在骗他。
“不敢欺骗王爷,这确实是吃的。”厨娘也是个实在的,见顾昭怀疑她立即就着急了,拿起顾昭掰了一点的糜子窝窝吃了两口。
顾昭看厨娘粗笨的手指握着糜子窝窝毫不费力的大口吃着的模样,顿时心有戚戚:“行了。”
顾昭摆手回了房间,一路上见到他的人的都俯身行礼,船边重峦叠嶂江水如碧,景色壮阔染上一层疏离的雪色,更添几分风雅,可顾昭凭栏而望,却见到了岸边上的人衣着单薄,披着雪花像是寒风里的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