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晚眼瞧裴時行花枝招展在她眼前招搖兩日,終於不耐煩擾。
可不待她發作,卻先有遠客來到。
正是駙馬爺的雙親並幼弟。
裴氏身為烜赫數百年的世家,自然蘊養深厚,門下子弟鍾靈毓秀。
縱裴時行兄弟二男青出於藍勝於藍,其父裴矩亦是淵渟岳立、氣度高華。
裴時行的母親出身河東柳氏,極明艷的一個婦人,生來面貌秀美,望之並不顯年紀。
元承晚覺裴時行更似其母,母子二人眉眼尤肖。
柳氏面上喜色最甚。
昨兒個一到官驛落腳,她便緊趕著遞了拜帖。
待今日平旦隨裴矩詣闕歸來,柳氏旋踵即來登門拜訪。
她盼親睹長公主風采已久,如今佳兒佳婦並立,心頭喜意開花,只覺真真是一對玉人兒。
裴氏夫婦攜幼子入主殿見了禮,元承晚受下一禮,又親自下座來攙:「君舅君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
柳氏原本笑凝著稱心兒婦,此刻眼中卻飛快地閃過什麼。
下一瞬又忙應道:「多謝殿下。體恤,臣夫婦一路膂力駑鈍,未能親賀殿下與駙馬婚之喜,萬望殿下寬恕。」
她同裴時行的婚事的確辦的急,真要論來,這事還是他們二人之過。元承晚自不能與長輩計較,款言帶過便罷。
眾人在一堂寒暄幾句,元承晚令裴時行陪裴矩歇休片刻,她則賞臉陪柳氏至水榭遊覽小坐。
柳氏生育過兩子,方才見長公主起身便覺出一絲異樣。
眼下與之並肩同行,觀她步態徐緩,跨距短窄,提步登階時偶或以手掩腹。
立時心下一沉。
河東民風淳素,她倒未有設想過長公主腹中子不是她親孫子這一層。
只在心裡連連暗嘆門風不端,長子不過離家幾年便染了壞性兒,怎就學會了這般輕薄授受的做派。
又罵裴矩多嘴!
兒子大喜他偏要陰暗揣疑,這下可教他說中了,行兒可不就是惹了風流禍,且還惹的是皇家女。
公主曾有孝勇美名傳遍周朝,又是天子親妹,地位尊崇。
眼下柳氏最怕便是,這風流債恐怕都不是近前惹的,或可溯至四年前,連行兒如今的官職都不是正經考學來的。
她莫名聯想到那等憑好顏色出入權貴幕府,以身鬻爵的無知郎君。
一時心下大痛。
柳氏心神俱亂,思緒發散萬端。可轉念一想自家門庭、再想長子英姿,又暗罵自己向前的揣疑太過荒唐。
她心如蟻噬,強撐心力同長公主周旋。
那邊廂裴矩父子三人亦不便久留主殿,遂一行人去了駙馬居處。
此等正經場合向來沒裴無咎的事,他姿態閒散,稍稍落後幾步。
裴二郎生與兄長貌似,性格卻天差地別,一雙劍眉下的桃花眼更是風流多情。
他不過隨父兄行至半途,心下便意識到了什麼,桃花眼瞅向兄長,欲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