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力的爬了起來,拖著腿和動彈不得的手想挪去一旁尋個石頭先坐下。
霍戍見出了事,立即驅了下馬,大黑跑了幾步上前。
他這才見著先前還好好的驢車竟然側翻車輪給卡在了溝里,而下人都已經從車上下來了。
「對不住大伙兒,不付,不付。」
板車師傅插著腰,也是有些氣惱這死牛發什麼脾氣,眼見著好不易拉夠一車人,卻要白跑一趟分文不賺,心裡就有氣。
又被一群婦人夫郎圍著,似是有一千張嘴落在他的頭頂上,聒噪的厲害。
正不曉得如何處理時,他忽而一眼晃到貓著腰沒有言語的桃榆,眼見一車人就他年紀最小,又獨只一個人沒有伴兒,當即緊著眉頭說道:「我家這牛平素最是溫順,不會顛人。」
「定然是那哥兒,胡亂動卡著車軲轆才進溝的。」
幾個人也不知所以,紛紛偏頭看向桃榆,見他沒來討公道,以為是他心虛,登時便開始責問:「哥兒也是,怎的把車軲轆都給弄來卡住了嘛,一車人呢,多危險。」
板車師傅見此立馬道:「哥兒,你可得賠償我這損失,車跌壞了我還怎麼拉車嘛,我這小本生意,農閒就靠著這賺點零用。」
一道乘車的反倒是跟著車師傅說:「是啊哥兒,都是農戶不容易,沒出事固然是好,但這也耽擱大家的時間嘛。」
桃榆膝蓋疼的直不起腰,不想諸人竟然還討伐起受傷的他來了。
他翻開破了皮的手掌心,道:「我沒事會去弄車軲轆把我自己給摔著?」
幾人頓了一下,車師傅道:「我就是說你別弄車軲轆嘛,看還把自己給摔著了,好在就破了點皮,要是摔厲害了誰負責嘛。」
農婦農郎也跟著道:「你是哪個村的哥兒啊,怎這麼不懂事?」
桃榆心裡氣急,這些人竟然合著欺負他是別的村子人又沒伴兒,他手腿又疼,還拖著要同這些人講理,一氣眼睛不免發紅,倒是叫這群人覺得他更好欺負了。
正當諸人喋喋不休之時,一匹馬奔馳而來,濺起了一地的黃土泥灰。
「呸!嗆我一口的灰,誰啊,沒瞧見有這麼多人麼,還跑……」
話音剛落,黑馬就在旁頭停下,接著翻身下來了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正呸著灰的農郎一路仰起頭才看見了來者的臉,登時就閉上了嘴。
霍戍冷著一張臉,徑直走向桃榆:「摔的厲害麼?」
桃榆見著霍戍緊蹙的眉頭,面向比平時要凶了好多,他道:「手有點動不了,可能是脫臼,膝蓋磕了一下,應該只是皮外傷。」
霍戍未置一詞,先扶著桃榆在一側的石頭上坐下。
再回頭,方才還氣勢高揚的農戶頓時焉兒了氣,都悻悻的往後退去,試圖掩藏方才有說嘴的行徑。
霍戍也未曾與之爭辯,只是忽然一抬長腿,咔的一聲響,車軲轆頓時開了縫隙,原本跌了一角在溝里的板車,這下是徹底的卡了進去。
膽子小的婦人見狀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板車師傅見此瑟縮了一下,眼見霍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這板車要是再多挨上幾下,只怕是得破廢。
他立時換了一副嘴臉求饒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那牛今兒使性子顛摔了哥兒,車錢不收,醫藥錢我賠,我都賠!」
周遭的農戶也慣會見風使舵,竟話鋒一轉關切起了桃榆來:「沒事兒吧哥兒,哎喲剛才我都只顧著自己了,也沒來得及服你一把,你可千萬別見怪。」
板車師傅立馬給桃榆賠了醫藥錢,霍戍這才沒再說什麼。
他走近桃榆,一桿子農戶都趕緊退開,叨叨著今天運氣不好的話,灰溜溜的趁著霍戍不注意趕緊走了,獨留下板車師傅一個人還得去把卡住的板車從溝里弄上來。
霍戍在桃榆跟前蹲下身,輕聲道:「手能不能動了?」
桃榆搖了搖頭:「動一下就疼。」
霍戍見著白皙的手心沾灰破了一塊皮,雖不過小指甲蓋大小,但桃榆寒風都得吹破的皮膚受此磨損,早便紅的手掌都發腫了。
他眉頭緊鎖,道:「我復位回去,忍著點痛。」
桃榆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於此同時連忙別過了腦袋。
霍戍見此,沒有拖沓,握住他纖細的胳膊碰了一下脫臼的地方,桃榆咬緊了牙關沒疼的叫出聲,但隨之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身體。
再回過頭的時候,霍戍便見著一雙紅了的眼睛,淚眼汪汪,快要能看見他的倒影了。
霍戍有點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怕他又哭,道:「很疼?」
桃榆聲音發啞:「就疼一下,現在沒那麼疼了。」
他輕輕動了動手腕,看著霍戍:「又能動了。」
「那就好。」
霍戍看著人受了傷眉頭緊鎖,當快點送回家才是,下意識伸手要把一小團的哥兒抱起來,恍然間又頓住了手,詢問道:「還能不能走?」
桃榆看了下自己的膝蓋,他也不知道傷情如何,但是骨頭肯定沒問題的,只是受傷的皮肉走路摩擦著衣服肯定疼,還會加重傷害。
不過想著在外頭,他還是忍住道:「沒事的。」
霍戍便要將他扶起來,又見桃榆下意識的看向一邊焦頭爛額在拉板車的師傅,他轉而收回手,伸出胳膊讓桃榆自己扶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