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知道日本特务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日本特务对根据地和部队的危害有多大,铲除日本特务非常必要,可是托洛茨基是什么玩意儿他就不知道了,辅导干事解说,姓托的是苏联红军中央军委中的大人物,还是苏联红军的缔造者,有“红军之父”的名头,这个姓托的为搞垮红军培植了一大批党阀喽啰都安插在苏联红军的各个部队中身居要职,幸亏斯大林火眼金睛看穿了姓托的真面目,把托派人物一个个清除出去,纯洁了红军。中国红军也就是现在的八路军、新四军里也有不少从苏联学习回来的,受过托洛茨基的教导熏陶,在八路军里也培植了大批党羽,给日本鬼子当特务。必须把这些人清理出来坚决消灭,才能确保八路军的纯洁性,才能保证革命队伍和根据地的安全。
杨毅是越听越起疑,越听越惊诧,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姓托的亲自创建展了苏联红军却又要搞垮苏联红军,脑子有病吗?斯大林后来居上接管了红军大权,把创建红军的托氏和追随托氏的红军指战员都给清理掉了,这苏联红军倒是都成了忠于斯大林的部队。但是,苏联红军是托氏创建的,最早的指战员都应该是托氏的追随者,应该是建军功臣,这些人经过多少枪林弹雨才存活下来,就这样被托氏连累清理了,这跟红四方面军曾经生的惨剧何其相似?
杨毅想想就脑袋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起了西路红军,方政委的丈夫林子健,孙营长的哥哥孙玉清,红四方面军的创建者曾中生,还有许许多多的红军干部,这些创建了红四方面军的大功臣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弹之下,却被李特那些所谓的革命者所冤杀,到底是谁要搞垮红军,如果没有红军内部的自相残杀,西路红军的结局一定不会那样惨。
现在,上级这些政治部门要干什么?杨毅暗自警觉起来,心里誓只要有他杨毅在,决不能让这种悲剧在骑兵营重演。
“同志们,下一步我们将组建专门调查组从上到下对每个单位、每支部队、每个人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包括基层干部进行梳篦子式排查,把所有社会背景不清,政治立场不稳,对共产党不忠诚的托派人物一个不漏的揪出来,同志们不要有负担有顾虑有压力,真金不怕火炼,没问题的干部就不要怕查,那些抵触这次排查活动的人肯定心里有鬼,我们要动战士揭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托派特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鬼子伪军在各个战线遭到了惨败,我们的根据地进入了一个相对安全期,正好用来纯洁部队。我们相信,经过这场排查托派特务的运动,我们的部队战斗力必将会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平。”
政治部长做完了动员报告,接着就是政工干部自排自查,人人过关,杨毅的社会背景很清楚,父母都是苦大仇深的佃户,父亲是党员干部,姐姐是党员革命烈士,他刚满17岁就加入共产党参加了八路军立了大功。骑兵营的三个连指导员,跟他情况类似,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成分清白可靠刚入党参军就立了功,从没接触过什么留苏回来的托派人物。
在学习班审查了三天杨毅和属下三个指导员轻松过关,回到骑兵营,杨毅心里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在学习班他亲眼看到三个县大队政委和一个独立团的营教导员被冠以托派嫌疑关进了交待问题的大院石屋厢房。他的耳力眼力灵,夜间能够听到那个院子里传来哭叫惨嚎的渗人声音,显然有人在对审查对象用刑。
杨毅心情很乱很糟,骑兵营干部战士成分很复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多,七成干部战士履历都有问题,两成是鹰嘴寨和磨盘山的土匪,多少都干过打家劫舍绑票剪径的勾当,还有不少人有人命在身;近三成是国民党军队的降兵,有晋军阎老西部队的也有石友三部队的;还有两成是治安军俘虏当过汉奸,这些人比国民党降兵还麻烦,打过八路军杀过共产党;更加麻烦的就是孙玉明、丁岚这些西路红军干部战士,虽然人不多但都在骑兵营担负着重要职责,而这次清洗的主要目标也就是这些人,西路军的主要负责人陈昌浩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而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两任校长狄拉克和米夫都是斯大林钦定的托派分子,那陈昌浩这个高材生托派的帽子是戴稳了,再加上陈昌浩在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会师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陈昌浩和他的部下就成为托洛茨基匪帮在中国的中坚分子,西路军的干部战士各个脱不了嫌疑,孙玉明、丁岚那十几个人原本就不受政治部待见,这次正是被清查的重点,再加上孙玉明在美国军校毕业的履历,还当过马家军白匪的俘虏,不被枪毙也会被脱一层皮。经过大梨园口西路军政治部要活埋方政委和孙玉明的那出惊心状况,杨毅对政工部门、保卫部门清洗内部的手段很是忌惮,他可不想骑兵营有一个战友被含冤诬陷受到折磨,他暗下决心决不容许那些整人的部门伤害到他的人,为此宁可跟军区和军分区翻脸动武。
回到骑兵营,杨毅先叫来杨静对属下进行了自查,自查的方式很简单:以班排为单位血誓,忠于共产党,忠于八路军,忠于骑兵营,誓死跟着杨毅打鬼子打汉奸打国民党顽军。通过血誓仪式全营五百多人,只有6人没通过血誓,都是战士,细问之下也不是敌人安插的特务,只是怕死而已忠心却没啥问题。
骑兵营的各级军官干部都经过不止一次血誓甄别了,誓言的内容多有不同,中心就是判定是否跟杨毅一条心,杨毅杨静对血誓的效果非常自信,而且血誓对甄别对象并不痛苦自尊心也不会受到伤害,杨毅确信经过血誓甄别,骑兵营别说是特务就连有2心的人都不存在,随后杨毅就召开了班长以上的干部会议,会议要求重新登记骑兵营所有干部战士的履历表,所有从游击队进入骑兵营的人不论以前是做什么的一律都只填写在抗日游击队,在游击队之前就填写在老家为农,当土匪和当国军的经历就不要填写了,杨毅让每个人都忘掉那段耻辱的经历,就当成从未生过。骑兵营的官兵本来就对杨毅忠心耿耿,杨毅的任何指示都会坚决执行,更何况杨毅的这些要求明显对他们有利,大家自然坚决服从。
几天后,军区政治部派往骑兵营的托派审查工作组到了,一共五个人,组长叫王梓啸,副组长叫刘全理,杨毅在学习班见过他们,都是延安中央社会部的人,总的感觉好像很有理论很革命的样子。
工作组进驻骑兵营,正应该在骑兵营党组织的配合下开展对干部战士的审查,可是,王、刘等人根本没把杨毅这个教导员看在眼里,他们甚至觉得独立团前任团长、政委太过儿戏,竟然让杨毅这个年龄刚刚17岁党龄还不到一年的大孩子当骑兵营这个重要部队的教导员,他们这些从延安抗大毕业的正统八路军现在才是营、连级干部,要跟这么个孩子对等谈工作简直是不可理喻。
所以工作组组长副组长和组员们在骑兵营就一副颐指气使的揍性,口口声声代表党中央,代表八路军总部,把杨毅腻歪坏了,将孙玉明等营连级干部都打到敌占区打游击去了,对工作组的安排敷衍推挡,工作组在骑兵营交上来的干部战士履历表现几乎所有人的出身都是贫苦农民,政治背景都很单纯,他们知道骑兵营的前身是太行山的土匪,可是这摞履历表中竟没一个人说明以前干过土匪,都是参加八路军前在抗日游击队里打鬼子汉奸,明显是与事实不符。
王、刘二人严肃的质问杨毅这一问题,杨毅毫不在意的说:“太行山双头鹰抗日游击队自抗战以来一直在与日本侵略者伪军汉奸做殊死的斗争,战果辉煌,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做出了卓越贡献,不但第八军分区认可,冀南军区、八路军总部、第二战区都认可而且予以了表彰,就是日本鬼子也确认那就是一支不可小视的抗日游击队,你们工作组却污蔑为土匪武装,我看你们先回军区好好学习一番端正了思想之后再来吧。”
工作组哪能听从杨毅的激将驱逐,这样回军区脸面还要不要了?理都不理杨毅的话,让杨毅通知营职干部接受谈话,杨毅爱搭不理的说:“作战部队哪有你们这些玩笔杆子的这样清闲,都在敌占区跟鬼子伪军拼命呢,把作战指挥员撤回来,战斗出了问题谁负责?”说完还拿白眼斜了王刘一眼。
王梓啸问杨毅:“那孙玉明营长什么时候回来?”
杨毅说:“那谁知道,骑兵营的口号就是鬼子不滚出中国,就要跟鬼子血战到底,我估计等打败了鬼子,骑兵营就有空接受你们的审查了。”
“杨毅同志,我们是受中央指派,代表冀南军区党委、第八军分区党委和独立团党委来开展清查托派特务工作的,这是一件极其严肃极其重要的工作,是目前我党我军第一重要的工作,其他工作都要为这项工作让路,你是参加过学习班的,应该非常了解这项工作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你必须要认真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是要犯大错误的。”刘全理有些气急败坏。
“刘全理同志,我党我军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跟日本侵略者做英勇的斗争,这可是毛主席亲自向全党全军出的指示,是你自己要违背毛主席的指示还是你的上级向你转达党的指示有了改变?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要立即向军分区党委和军区党委汇报证实你的说法。”杨毅抓住了刘副组长的语病上纲上线道。
王梓啸暗骂刘全理乱说话,忙打圆场道:“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针对的是我党我军在抗战时期的总任务,我们清除埋藏在我军内部的托洛茨基分子日本特务也是为了纯洁我们的队伍,能够更有力的打击日本侵略者,所以我们的工作跟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指示并不矛盾。”
杨毅暗骂姓王挺油滑:“王组长要是这样说倒是跟学习班长的讲话相符,不过骑兵营的战斗任务确实很紧张,白塔区紧邻鬼子的封锁线,总部长、军分区领导和地方工作干部要去军区都需要我们骑兵营掩护,八分区和军区各地现敌情也都是骑兵营去支援,一个月在白塔镇待不了三五天,确实拿不出太多时间搞审查,骑兵营成军不过四个月,从营长教导员到士兵没有一个人去过苏联接受那个姓托的老特务反动教育,也不是从苏联回来的托派分子的部下,连认识托派分子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托派分子呢?我从学习班回来后,一个班一个班的审查过,没有一个人有问题,你们还是回去吧,现在反托派任务这样紧,你们还是别再骑兵营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杨毅直接下了逐客令,连午饭都不让炊事班给工作组准备,王梓啸只得灰溜溜带着工作组返回了军分区。军区政治部主管审托运动的付主任焦阳收到王梓啸刘全理的告状后,把军分区政委和独立团政委招到南宫一顿猛尅,焦付主任认为像骑兵营这种土匪改造过来的部队肯定会藏污纳垢,即使没有托派分子,跟党离心离德的坏分子也少不了,正好借清查托派分子的运动把异己分子清除掉,这次至少要抓出百八十个托派党羽、日本特务或阶级异己分子,否则就是第八军分区在这次运动敷衍了事没有作为。
团政委回到独立团将军区领导的指示跟团长说了,他们不但知道骑兵营的来历,还知道骑兵营有部分干部是西路红军的幸存者,尤其是营长孙玉明,原本就是五支队的审查管制对象,正是这次运动要抓的对象,俩人很不满意独立团前任团长政委跟骑兵营达成的那个协议,明明是独立团的下属营还要同时听双头鹰击队的指挥管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他们就想通过这次运动将独立团的干部安插进骑兵营,进而把骑兵营的指挥权完全掌握在手中,但是两位独立团主官也知道杨毅在骑兵营的威望,工作组在骑兵营不能顺利开展工作,根本原因还是杨毅不配合的缘故,为了完成军分区政治部下达的任务,为了完成重组独立团干部队伍的目的,就必须把杨毅调离骑兵营,这时正好延安一批妇女干部被分派到冀南军区开展工作,需要派部队护送过平汉线到南宫县,杨毅不是说骑兵营的营连主官都不在白塔吗,那就命令杨毅亲自带领队护送这批女干部去南宫好了。
杨毅把工作组撵跑后,心里轻松了一些,接到团里的护送任务没有多想,立即召集警卫排到军分区领受任务,警卫排长韩泉的妻子于梦娜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在翠屏村杨毅家坐月子,杨毅把韩泉打回家休假照看老婆孩子,警卫排就由他亲自带领,他不担心白塔区的安全,白塔区现在有上千经过训练的民兵和青妇队,骑兵营的三个连并没走的太远,如有警讯三两个小时都能返回白塔镇。
在云山镇军分区招待所,杨毅率警卫排接到了延安来的女干部队,这些妇女干部大多非常年轻,有不少甚至只有二十岁上下,有宣传队员也有医生护士,还有就是地方干部,据介绍有几个中年女干部是军区长的家属,军分区领导告诉杨毅一定要确保这几个中年妇女干部的安全,她们不能有任何损伤。
“任何人都不会有损伤。”杨毅保证道,笑话!四十八个骑兵战士护送十八名妇女干部,走三百来里路而已,这要是也出问题,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杨毅了解到多数妇女干部没骑过马,干脆就调来一辆卡车,两边挡板用钢板防护,车厢有帆布棚顶,全体妇女干部们坐在后车厢,卡车顶上架了一挺机关枪,杨毅骑着乌骓马领着警卫排一班、二班在前面开路,三班四班在卡车后压阵,大白天浩浩荡荡在大道上行进,把那些女干部们惊诧的不行。
女干部队这一路不论是在陕西八路军的根据地、还是在山西二战区国军的地盘,女干部们都是徒步行军,最舒服的时候也就是把行李放在老乡的大车上,大家行军时能轻快一些,过太行山时,护送的战士都是小心谨慎一级警戒,时刻准备跟土匪搏杀,让女干部们很是心惊胆颤了几番,听那些护送的战士说这一路最凶险的路段就是跨越平汉公路和平汉铁路,日伪军的封锁极其严密,鬼子的装甲战车是真正的钢筋铁骨,而战车上的平射炮、重机枪能摧毁任何生物,八路军遇到这种装甲战车是真正的九死一生,把女干部们吓得够呛,以至于一提起平汉线就有人脸白腿打颤,就怕过封锁线时跑不快拖了部队的后腿。
得知这个叫杨毅的大男孩只带着一个排护送大家,女干部们既失望又担心,一个排的战士能做什么?据说封锁线上随便一个碉堡据点都有一个连以上的治安军,大多数炮楼里还有鬼子,一个排的八路军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