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地走了过去,先是将那两个快要掉下的瓶子扶了起来,然后走向甚尔,伸出手对他说
“别抽了,你这样会把惠吵醒。”
“惠啊,怎么娇气得像个女孩一样。”男人皱了皱眉,还是依言把烟掐了,他也不起身,坐在地上就能与佐助平视。
他眼里什么都没有,空得让佐助都疑惑。
“你在想什么吗。”
在想某个人吗在想什么不堪回的往事吗他也有无法停止思念的人与不愿回忆的曾经,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隐疾,在每个夜晚反复痛,肿胀,哪怕在心里面痛得快要死掉了,也没办法与外人说一句。
因为这种痛苦是私人的。
佐助着实不想管这闲事,但甚尔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孤独,他整个人都被困在了痛苦的深处,难以自我挣脱,只是在用一副坚硬的外壳来掩饰罢了。
这让佐助想到了自己。
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他还是问了问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破事。
甚尔不回答他,他看了看自己幼小的孩子,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左边袖管,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她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跟我哭了。”
“什么”
然后佐助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极宽厚,能把他整个人从头到尾笼罩下来,臂膀松松地揽着他,一身的烟草味。
小小的孩子,这么柔软,在没看见的地方莫名其妙地长大了,变成能照顾自己的模样了。
是他和她的小孩。
佐助没有咒力,以后该怎么办呢。甚尔突然想。
惠有术式,总归有地方可以去,但佐助该怎么办呢没有术式的话,不进去那个世界就好了,但是也没有左手,以后会被欺负的吧。
他放空思绪,不着边际地想,一边想着,一边按了按自己怀里人的头。
圆圆的,毛茸茸的,感觉比一只小猫还要弱小。
怎么会这么弱这么弱的话,以后要怎么自己生活下去呢。
佐助几乎是被碰到的那一瞬间就僵硬了,很不适应地挣扎起来。说到底,甚尔对他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出于这还算是他父亲的心理,他能出来看看他就不错了,这男人做什么还要抱他
“别动。”
有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这个人难过得要死掉了,佐助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于是他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呆着不动了。
权当是履行禅院佐助的职责吧。
甚尔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好使的架子,把自己挂在了佐助身上,然后就定住了。
他真的很壮,一身无处可使的腱子肉,厚得像只熊,正好是早春天,甚尔的身体很温暖,于是佐助不自觉地就往他怀抱里靠了靠。
他正好贴近了离甚尔心脏最近的位置,炽热的体温传递过来,春寒似乎都被驱散了。
砰砰,砰砰。
甚尔的心跳声很有力,散着勃勃的生命气息,让人听着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对生存充满期盼的人。
但甚尔却对活着没兴趣。佐助对这巧合几乎要感到好笑了,一个家里才三个人,两个都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真是辛苦惠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管他们两个。
男人把头靠在他稚嫩的肩上,温热的呼吸也全打在佐助肩颈上,他静静感受这呼吸,还在想
甚尔到底是在想什么,才会这么难过呢
连他的呼吸,都让人感到了痛苦。
佐助毕竟现在还是个孩子,深更半夜,甚尔的怀抱又温暖,他很快有了一丝困意。
意识逐渐朦胧,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佐助最后听到甚尔说
“我很想你。”
“对不起。”
等第二天天明时,佐助才醒了过来,他与惠一起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回来的。
惠比他早醒一点,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甚尔就坐在他们的床边。
惠很明显被这男人吓到了,他愣愣地睁大他那双与甚尔如出一辙的绿眼睛,呆呆地问“甚尔,你什么时候”
男人打断了他。
他抽出一根烟,“啪”地将它点燃,深吸了一口之后与他们说
“我要再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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