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栖扫了一眼茶桌上的摆件,上至顾景舟制的松鼠葡萄茶组套,母树大红袍,下至古砖摆件,倒是无一不精巧。
这还只是在杭城。
“拍不拍戏的,这些日子倒是想明白了些。”纪施薇托着脸,望向花窗外的湖景:
“演员不过是我目前的职业之一,没必要把自己拘束这个职业之中。”
“仔细想想,除了拍戏,我们还能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演员不过是她的尝试,而除了演员这个职业之外,她本身就可以继续做更多的尝试。
人并非做了一个职业,就要被一种职业禁锢一生。
“难怪。”
木栖忍不住笑道:“难怪顾怀予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连对演戏的兴趣都下降了许多,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生病的原因还是你心情的原因,只能托我来打探一下。”
“我早就和他解释过,但是他不信我的话。”
纪施薇有些无奈,她前面已经和顾怀予说过这件事情,但是他却总是担心是因为他的身体才让她放缓了脚步。
“他总是担心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让我心绪不佳,之前住院不肯见我的时候还联系了颖姐,想要再给我接个古装剧,再去影视城拍上个一两个月。”纪施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忧什么。”
或许并非不是不信纪施薇,而是不相信他自己罢了。
木栖心下微叹,却也终究知道了纪施薇为何能直接猜出提问的并非她。
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无法像曾经过去那般敞开心扉。
一个是因为苦难后的荫翳,一个是在阳光下的步步靠近。
但他们始终都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个是像是自我保护的逃避和否定,一个是不敢上前的试探的犹豫和踌躇。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秋日的萧瑟之感骤然在晚霞之中蔓延开来。
群山夕照,残荷枯枝,令人难以想象前几日满湖翠绿之中夏日的繁盛。
“你们吃过晚饭回苏市?”木栖拿起茶杯,闻了闻杯中的余香,只是浅浅地润了润唇。
大红袍的第七泡,即使余香犹在,但终究还是不能和之前并论。
“是的。”纪施薇颔首。
“你和他回别墅?还是自己回家?”紫砂杯子被木栖放回到杯垫上,发出一声脆响:
“照我说,如果顾怀予还是这么一副摆着为你好的姿态却一副油盐不进的自我封闭模样,你也冷落他几个月,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我自己回家。”纪施薇晃了晃自己杯中的茶汤,抬眸透过玻璃看到外堂难得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她指了指外堂,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狡黠:“当然,如果能把他带回去,倒也不是不行。”
虽然她的家中还未装上那些无障碍的设施和设备,但是那些带有曾经过往回忆的存在,或许才能让此时的他更加放松。
木栖挑了挑眉:“我们纪小姐打算怎么把我们纪董事长带回家?”
如果放在以前,装个醉或者是借着酒意一哭二闹总是有办法,放在现在,还颇有些难度。
“不。”纪施薇眼波微转:“我打算用最老土的办法。”
“哦?”
山庄的铁制大门已经被完全推开,临时的无障碍通道都已经搭建完成,黑色幻影缓缓驶入山庄之内。
听到外堂的喧嚣声,纪施薇粲然一笑。
“捆回家。”
杭城到苏市,开车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
城市的繁华恢宏壮阔,却有独属于古城的宁静。
顾怀予坐在轮椅上,看着屋外的繁华,却是怎么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纪施薇的家中。
先是饭桌上木栖难得地给纪施薇灌酒,再到了苏市之后一向坚强的纪施薇却一直拉着他不放,而且向来靠谱的小朱也非说自己刚刚晕车怕把纪施薇摔着了。
见她们难得这般,顾怀予也确实不放心小朱她们把她送回家,只得自己来回折腾一下,但他倒是怎么也没明白,怎么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门就被说自己已经晕到产生重影的小朱重重地合上了。
忠心的梁秘书虽然在外面叫了两声,但最后只传来了捂着嘴的呜呜声和重物被拖走的声音。
顾怀予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刚刚还非拉着他不放的小醉鬼,此时已经笑盈盈地抵住了自己的家门。
除去她脸颊上的泛红和身上浓郁的酒香,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纪小姐的演技见长。”顾怀予调转了轮椅的方向,转身看向纪施薇:“装醉都能一口气装两个多小时。”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并未责怪,而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谁叫我是演员呢。”
纪施薇听出来了顾怀予语气中的放纵之意,她干脆利落地抬手按下了锁门键,冲着顾怀予摆摆手。
“看,门已经锁好了,梁秘书已经被拖了,我们纪总今天也算是被我捆回家了。”
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的骄傲。
顾怀予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松开了自己领结,对着纪施薇张开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倒是也不介意被你真的捆回家。”
他身上原本工整的衬衫因为上下车的原因有些凌乱,此时配上半解不解的领结,倒真有些被采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