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听到动静,揭了耳机转头,看见江鹿下来,“醒了?”
“嗯。”江鹿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说话也带了些鼻音,在座位上坐下,越来越难受。
谢遇原本都转过去了,余光扫见他蔫巴巴地趴在桌上,察觉不对劲,过来摸了把江鹿的额头,又摸了下他的手,烫得他直皱眉,“小鹿,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江鹿摸了摸额头,感觉不烫,嘀嘀咕咕的,“还好吧。”
“你自己能摸出来个什么。”谢遇敲了下他的脑袋,在宿舍里到处翻体温计。
陈风军训的时候发过一次烧,买了支水银体温计。谢遇打电话问了他才在角落里找到被闲置的体温计,让江鹿夹在腋下。
宿舍里只有这个,只能将就一下。
江鹿晕晕乎乎听他指挥,滚烫的脸颊贴着凉冰冰的桌面,贪凉。
“饿了吗?”谢遇问他。
江鹿感觉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穿过来,听得不真切,迟钝地点头。
谢遇轻叹,拿出体温计,端详了半天,终于认出刻度——39℃,接近40℃,果然发烧了。
谢遇二话不说扶起江鹿,“走,我带你去校医院。”
谢遇生得高大,拎江鹿跟拎只小猫似的。江鹿被突然拉起来,头晕得不行,趴在他的背上,呼吸灼烫。
在去校医院前,谢遇还惦记着去食堂给江鹿买一份早饭。
江鹿抱着谢遇的脖颈,烧得迷迷糊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雨夜,妈妈背发烧的我去医院……”
“你写作文呢小鹿宝贝?”谢遇走得很快,带着微微的喘息,说,“谁是你妈。”
江鹿盯着垂在谢遇脖颈前的左手。
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消失过的模样了。
“小时候发烧,都是司机送我去医院。”江鹿突然低喃,“因为,那很麻烦。”
他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以前的事。大概今天也是个晴天,太阳很热,让本来就烧得迷糊的他更加迷糊,不小心吐露了一点。
谢遇微微侧头,余光看着趴在他脖颈处的江鹿。
等到校医院的时候,江鹿都快昏迷了。燕大的校医院其实已经是一个对外开放的二级医院,燕大学生习惯称它校医院,医生大多都是医学院的老师,很快给他输了液。
江鹿这次烧得突然,退烧退得也快,他勉强吃了点东西,在病床上睡了一觉之后烧就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
点滴已经挂完了,病床的帘子也拉得严严实实,但谢遇不在。
手背上还残留着挂完点滴后的冰凉和隐痛,江鹿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在床上找了会儿,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给他发消息的人不多,都是他大学后认识的朋友。
谢遇大概把他发烧的事告诉了陈风和师嘉玉,两人都发了消息问他的情况。
谢遇不在病房,但他给江鹿留了言:[Rivet来燕大了,我去见他一面。醒了之后给我发消息,等我来接你回宿舍。]
[醒了吗?]
[醒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最后一条消息是十分钟之前发来的。
江鹿嗓子被烧得干渴,压着声音难受咳了声,撑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晕。
他军训的时候陪陈风来过校医院,知道住院区的热水在哪儿,找到纸杯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喝,但没再回病床,缓了会儿直接找了老师,得到允许后离开了校医院。
Rivet是谢遇的偶像,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一次,他不打算打扰谢遇。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脆弱,身体已经舒服了很多。
校医院离他住的东苑不是很远,江鹿慢吞吞走回去,打算回去了再回谢遇。
倒是谢遇电话打过来了。
江鹿犹豫了一下,接了。
“醒了?”谢遇那边有些嘈杂,“怎么样,身体舒服吗?”
“嗯。”江鹿慢条斯理说,“我到宿舍了。”
谢遇似乎有点无奈,“不是说让你等我吗?”
“我没事,你陪Rivet吧。”江鹿压着声音咳了两声,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今天谢谢你了,谢遇。”
“说这些干什么。”谢遇说,“那你回去吧,我可能要晚点回来。Rivet的弟弟明年高考,要来看学校,正好他知道我在燕大,所以……”
江鹿:“嗯嗯!”
其实没必要跟他解释,都是朋友,他对朋友的占有欲也没有那么强。而且谢遇大概是这个时代网络上流行的“e人”,不像他从小就生活在条条框框中。
谢遇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江鹿蜷了蜷淡薄的指尖。回到宿舍后,他收到了林煊的微信。
林煊:[新画了一幅画^_^]
江鹿点开他附带发过来的照片。
出乎意料,不是他经常画的漂亮少年,这幅画中只有一张放在房间角落,空落落的椅子,上面仰躺着一只漂亮的三花猫,正百般寂寥地抓着空气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