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源嘴角一僵,像只被泼了盆冷水的缅因猫,落寞中透着一丝倔强。他移开视线,把桌上的出题卡又拿起来:“赶紧想想我们表演哪个吧。”
最后大家集思广益,把所有能想到的经典曲目都写到了白板上,密密麻麻一片,所有人干脆把凳子搬到了白板周围。
“要说最擅长的,那肯定是《白蛇传》和《嫦娥奔月》,但咱们又不能选这两个。”薛源在两个剧目上画好圈,又打了两个叉。
刘小月疑惑:“为什麽?”
“t《田忌赛马》学过没有?”薛源解释:“有时比赛讲究的不是实力,而是策略。白蛇和奔月咱们熟练,万老师那边就不熟吗?而且奔月还是万老师当年的成名作,我们拿这两个实在太冒险。“
秦守月愣了一下,“那我们连最擅长的都比不过人家,其他的,不是更不可能赢了?”
本以为薛源有更好的办法,没想到他却点点头,肯定道:“确实如此。”
“……”
此话一出,整个小房间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还以为经过了上次省赛的困境,他们的羽翼已经足够结实,可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可没想到国赛的风浪还没开始,他们的翅膀就已经摇摇欲坠,快要变成一堆碎骨残骸。
薛源视线掠过一个个低垂的脑袋,停留在洛厘脸上,虽然也在冥思苦想,但她眼睛里却一直有光。
忽然洛厘拿起海绵板擦,把刚才薛源画的叉擦掉,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在这两个里面选。”她仰头凝视着《白蛇传》和《嫦娥奔月》这两个曲目,“刚才你也说了,这两个是我们最擅长的,但跟方老师团队比风险会很大,不过要是选择其他曲目,那就输得毫无悬念了,这麽比较还是选这两个,至少还有赢得机会。”
说着看向大家:“难道不是吗?”
听洛厘这麽说,大家也都恍惚中啊了一声,确实,明明很简单的问题。一边是很可能会输,一边是输得毫无疑问,肯定都会选择第一个啊。
再说之前省赛他们也是抱着全力以赴的态度,对名次并没有多大执念,这次怎麽反而包袱重了,每次遇到问题都下意识想怎麽赢,而不是怎麽全力以赴。
胖叔挺直了腰板:“那队长,这两个我们选哪个?”
洛厘想了想,最后把《嫦娥奔月》划掉,留下《白蛇传》,“奔月是方老师的成名作,风险更大,那我们选《白蛇传》会更好一点。”
确定曲目后,大家也定好明早的排练时间,离开时还能听到楼上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估计其他组也都在连夜决策,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天一早,本来约定好是早上六点準时开始,结果洛厘提前十五分钟到排练室,大家几乎都到齐了。
胖叔跟瘦叔虽然舞台经验相对他们这帮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要丰富得多,但演的一般都是丑角,前段时间填鸭似的恶补了一阵,老生和武生才稍微成型点,用王随山的话说,就是能唬唬人了。
试了试,最后胖叔还是选了法海的角色,瘦叔就暂定为法海替补。
而秦守月旦角经验比较丰富,这次白素贞一角只能由她担此重任。秦术和则去许仙的角色。两人在学校学习京剧时曾同台演过《白蛇传》,这次二度同台也不会太陌生。
刘小月尝试了小青的角色,但明显她的功底很难支撑,尤其小青这个角色灵动活泼,唱词时经常伴着细微的肢体动作,刘小月短时间内还很难把控好,本来一个跺脚动作,经常被她弄得像原地起跳一样,洛厘他们在下面看,这个小青不像蛇,倒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刘小月!你提线的时候另一只手老动干嘛,没看到小青双脚都离地了吗?”薛源语气不好,脸也比往日更臭,把刘小月吼的不敢出声。
洛厘则是唱白脸:“小月,小青转身的时候可以稍微快点,不能跟白素贞同步,因为小青是性子比较急的,对!就是这样,你做的很好!”
经过一天的魔鬼训练,所有人都身心俱疲,演员们腰酸腿疼,洛厘他们也觉得嗓子要冒烟了。
晚上殷佳遇来的时候送来不少水果和西点,吃的时候大家也借机放松一下。
“一周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仓促?”回到房间,殷佳遇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转身看洛厘像棵蔫哒哒的小白菜,双手前伸的扑倒在沙发上。
他走过去,坐到旁边,搂着腰把洛厘抱起来靠到自己身上。
洛厘依旧没擡头,贴着殷佳遇肩膀点了点脑袋:“我感觉好紧张,比上次比赛还要紧张。”
殷佳遇:“怎麽呢?”
洛厘叹口气:“上次是知道赢得可能性不大,所以也没抱太大希望,想着全力以赴就好。可这次大家已经赢了省赛,被好多粉丝关注,也遭受了很多质疑,反而心里有包袱,变得在乎输赢了。”
“在乎输赢也不见得是坏事。”殷佳遇忽然插了句题外话:“你猜上学时每次考试,我有没有在乎过名次?”
洛厘擡起头,看着他:“你应该没有吧。”
因为记忆里,无论大考小考,殷佳遇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而且毫无意外,每次都是名列榜首无人能出其右。
殷佳遇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其实我很在乎。甚至在很重要的比赛和考试前,我会连续失眠很久。”
洛厘目光愕然。
殷佳遇继续说:“过度在乎肯定不是好事,会让人变得焦虑。但适度在乎,反而能转化成动力激励你勇往直前。以后经历多了你说不定会觉得,毫无悬念的输和赢同样无聊,就是这种险中求胜才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