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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泠的香,卻無端叫她的臉滾燙起來。
姜嬈剛被放下,大夫就到了。
墨雲和赤風夾在兩側,中間一個白鬍子老頭氣喘吁吁。赤風提著他的藥箱,放到一邊。
大夫正要上前,齊曕忽然開口:「去外頭候著。」
墨雲微微攢眉疑惑,赤風和白鬍子老頭面面相覷。
齊曕走到桌後,取了白紙黑墨佔了桌子一個小角,聽見人沒動,涼涼抬眼看過去。
三人麵皮一緊,趕忙出去了。
收回目光的時候,他的眼神落在了姜嬈身上。小公主櫻唇微張,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不解。
姜嬈當然不解。大夫都找來了,怎麼傷口還沒包紮,齊曕又把人趕出去了?
可緊接著,她就看見齊曕打開了一邊的藥箱,取出了藥膏和白棉紗布。
——這是…要親自幫她包紮?
姜嬈的腿縮了縮,難以想像那個畫面。
她的小動作和小表情,被齊曕盡收眼底。齊曕望著她,似笑非笑:「公主躲什麼,擔心臣伺候不好,弄疼公主?」
齊曕從不在她面前自稱本侯,更不會稱臣。咀嚼著這句話,姜嬈咬了咬唇,包紮就說包紮,說什麼伺候不伺候的,這話有歧義。
「公主想到哪裡去了?」齊曕走近,笑意被長密的鴉羽半掩住。可她分明看見他嘴角上揚,勾著絲嘲意。
姜嬈低下頭,不再和男人對視。
「嘶……」傷葯抹到傷口上,頓時激起皮肉一陣火辣的疼痛,姜嬈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齊曕「嘖」了聲:「真是嬌貴人。」
姜嬈咬著牙,狠狠瞪了俯身下去的齊曕一眼,莫名有種被他逗弄的羞恥感,接下來,便忍著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了。
氣惱的時候,就忽略了幾分傷口的疼痛,她也沒察覺,腿上包紮的動作輕了許多。
姜嬈自己爬下了長桌,理好裙裾站定,見齊曕坐在了凳子上,提筆行雲流水寫著什麼。
讓人意外的是,他的字和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一個殺伐決斷、專權恣肆的奸臣,寫出來的字卻如仙露明珠,不僅毫無汪洋閎肆之勢,反而竟然端正規矩得有些刻板。
若單單只看他的字,她一定會以為寫出這字的人是位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都說字如其人,姜嬈看著落筆專註的齊曕,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寫完,他叫了大夫進來:「去,按著這個方子抓藥煎藥。」
姜嬈愣住:齊曕還懂醫術?
月上柳梢,書房外已然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赤風耷拉著腦袋上前,語氣怏怏:「請侯爺責罰。」
這回姜嬈沒敢再開口求情,隻眼巴巴地望著齊曕。
可這樣也不管用,齊曕仍是道:「明華公主傷好之前,每日在蘭苑跪一個時辰。」
「…是。」赤風很快應聲,又趕忙看了姜嬈一眼,好似生怕她又開口求情似的。
姜嬈一陣愧疚,卻也只好朝赤風抿了抿嘴,滿臉寫著「對不住」三個字。
赤風退下,齊曕走到門口,回頭看呆立不動的姜嬈:「公主還不歇息?」
「……哦,就要回去歇了。」
「臣送公主。」齊曕道。
姜嬈瞥了他一眼,這才一瘸一拐跟著他往外走。
二十七的月亮並不圓,寥筆一勾即是一彎月色。齊曕卻彷彿頗有興致,側略仰著頭賞月,腳步慢慢悠悠。
想起了什麼,姜嬈忽然快走了幾步,引得前頭的齊曕回頭望她。見她著急忙慌卻又笨手笨腳的樣子,齊曕索性停下。
姜嬈走到齊曕身側,與他並排:「侯爺,你說我欠你兩樣重要的東西,一樣是性命,那還有一樣究竟是什麼?」
齊曕低垂著眼帘看她,許是月色溫柔,他狹長的眸子裡亦覆上一層柔和:「不急,等公主傷好了,我自會向公主討回。」
夜色下空寂的庭院裡又響起悠緩的腳步聲,姜嬈看著齊曕的背影,苦惱地擰起了眉頭。
到底她欠他的、和性命一般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
作者有話要說:
1「自古聖賢多薄命,奸雄惡少皆封侯。」借用於唐代杜甫的《錦樹行》
2「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猶。」借用於明代方孝孺的《絕命詞·天降亂離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