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轉,落到床上的人影。
如果不是這一眼,她幾乎忘記,今晚還有個女人跟她同床共枕。
藍蘇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
睡覺的姿勢也很奇怪,側躺朝外,全身蜷縮在一起雙手抱膝,頸骨收縮,下巴抵著膝蓋——這是嬰兒在母胎里的姿勢。
同樣,是人在感受不到安全時,下意識會回到身體記憶最安全的媽媽肚子裡的姿勢。
她蜷成一團,單薄的背蓋在身上,能夠清晰看到身體的輪廓,甚至是隆起彎曲的如貓科動物一般的脊骨。
霍煙就這麼站在她跟前,光線微弱之下,人影顯得模糊,就跟心中從未打開的那扇門一樣籠統地罩在藍蘇身上。
少傾,藍蘇似乎在夢裡見到珍貴的人,好看的唇淺淺上揚,單薄的眼皮惺忪地掀開一條縫隙,在模糊的燈光中看到一個穿著藍色睡衣的身影,沒看清楚,又被山倒的睡意打敗,沉沉睡了過去。只在徹底睡著前,發出一聲夢囈:
「姐姐。。。。。。」
嗒!
一滴露水划過荷葉,墜入清晨平靜的湖面,清脆一聲,漾開一圈圈起伏的漣漪。
矜貴的神在她看向世人的時候,註定墮入凡間,不再是神。
譬如,這面湖泊,曾是冰封的雪川。
第21章藍蘇的身手(一)
霍家老宅在蘭濱市北面,駕車走高架再接山路近兩個小時。
老宅是烏磚白牆的徽式建築,屋檐傾斜,檐角雕刻嘲風神獸。大門上垂著敲門環扣,上下皆有台階。
霍煙坐著輪椅,只能走無障礙斜坡的偏門。藍蘇便同她一起。
上世紀起家的大家族有一個通病——規矩多。
藍家如此,霍家也是如此。
譬如,藍蘇跟著霍煙從偏門進去時,被管家攔了下來。
「婦要從正門進,跨火盆,去霉運,這是規矩。」
藍蘇照做,權當霍家為她好,替她去去晦氣。
霍煙在前方等她,從這裡到大廳需要穿過松木茂盛的庭院和三面白牆,而每一堵牆的圓形拱門,皆有台階。
看來,霍煙在霍家不怎麼受待見,或者說,她不怎麼回來。
否則,那個傳說中的老爺子,應當考慮到她行動不便,在台階旁側打一道無障礙的斜坡,好歹能讓輪椅經過。
最後,二人還是通過旁側的花園小徑過去的。
縱然路過的傭人都會恭敬地問好,但藍蘇知道,這些好只停浮於表面。
老宅的人很多。興許是一直住在一起,興許是為了審判她這個媳婦今天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