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餐厅,偌大的圆桌边只坐着钟婉华一个人。
今天她大约没有出过门,身上是一件简单舒适的居家服,及腰的头都挽了起来,只有柔软的几缕落在耳旁。
年龄给钟婉华带来的是气质而不是衰老,即使年逾五十,她依然美丽而优雅。
“我爸呢?”闻颜拉开钟婉华身边的椅子,周文芳走进来,把一碟一碟菜往桌上放。
提起闻天朗,钟婉华脸色不好,和闻颜说:“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他。”
闻颜拨了闻天朗电话,他只说过几天会回家。
从闻颜口中知道闻天朗的回答,钟婉华看起来才心情好了一些。
闻颜早就看出他们之间有问题,但说实话他不是特别想管,他一直觉得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想过什么生活也是他们选择的。
“你前段时间在北京出差顺利吗?任导很难搞的,以前我拍戏的时候,也被他天天说。”钟婉华主动提起任呈文。
“还好,不过他确实爱和我聊一些你当年拍戏的事。”闻颜说。
因为这个话头,今晚钟婉华几乎一直在和闻颜聊演戏的事情。
她演了半辈子的戏,到这个年纪才休息下来,有说不完的故事。
这样会让闻颜轻松一些,至少一顿家常便饭不会变成述职现场。
吃好晚餐,闻颜要走,钟婉华留了他一下,他只说有事。
上了车,司机问要去哪里,闻颜又把和周文芳的聊天框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去附中。”闻颜说。
一路上闻颜都没停下过想江昊的事。
这会儿缓过劲儿来,闻颜才想起,其实他早就应该意识到江昊有点不对劲。
上次去他家里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很重的火锅味,还有那件被江昊藏着掖着的短袖。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江昊就在打工了吗?
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把江昊带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读书,现在倒好,因为一次考试就说不想学了,到底是想把谁气死。
车里很暗,在司机等一处红灯时,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了下左手虎口上的疤。
火锅店就在学校旁边的一条巷子里,晚上九点多,店里的生意依然还不错。一块被油污覆盖的招牌就那样简单地立在店门口,闻颜很远就看到。
麻辣的味道飘满整条巷子,闻颜抬步走上门前的几道台阶,推开那扇玻璃门。
门口是一张木质的收银台,台前有一位引导的服务生,问闻颜几个人。
“一个,麻烦帮我安排一张靠里面的桌子。”
即使人很多,座位也还是有空余,闻颜跟着那个服务生一路往里走,视线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服务生们都穿着印有店名短袖,还套了一条围裙,戴着鸭舌帽。
闻颜没看见自己想找的人,只好先在最靠里的小桌前坐下来。
他点了锅底和几道简单的菜,那个服务生便离开了。
找不到江昊,闻颜准备给他打个电话,但刚刚把手机拿出来,他侧后方的厨房里就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把帽檐压得很低,身上没有系围裙,手腕上绑着一条格外明显的红绳,和这里任何一个服务生比起来,除了高一些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区别。
原来把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扔进人堆里,是真的看不出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