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比平常难熬,但好在今天烧退下来一些。江昊到医院的时候,江平德已经醒了,倚在靠枕上,盯着病床前面的电视机。
病房是三人间,但一直空着一张床位,另一张床位上的老人今天被家人接回家,也不在。
“不是说让你去和同学们一起过生日吗?”周文芳帮江昊把饺子倒进鸡汤里,分出了三碗。
江平德连续地咳嗽了几声,手扶着放在小桌上的碗,说:“不用一直待在医院。”
“也没什么好过的,”江昊咬了一口烫呼呼的饺子,“现在不也挺好的。”
他们没说什么,江平德笑眯眯地喝了汤,他现在喘气还有些困难,慢慢点头道:“好喝……”
这一顿晚饭没有吃太长时间,江昊和周文芳带着用过的碗筷去清洗。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江昊拿着一块清洁棉布擦洗。
水哗啦啦地流,周文芳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江昊,问他:“要不要出去买个蛋糕吃?”
“不用了,而且时间也有点晚了,”江昊把水关小,“以前不是都不吃吗?怎么今年催着我买。”
“就是想到你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买过蛋糕,问你你总是不要,”周文芳想到就笑了笑,“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吗?就你不爱这个。”
江昊沉默片刻,说:“一个蛋糕而已,不吃也没什么……”
周文芳也不说话了,她垂着脸,把手里的不锈钢碗翻来覆去地洗。
“这段时间你爸爸生病,我能感觉到你压力也很大,压力大不用闷着,可以和我说说。”
“我经常来医院陪床,都和你爸聊过了,不管他这个病最后怎么样,我们都看开了,有可能就是这辈子缘分不长,以后总有机会续上。”
江昊闷闷地嗯了一声,紧紧捏着手里的碗。
“我们从来没想过要你成为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你只要不走歪路,能承担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能力,没给你提供好的条件……”
“妈,”江昊打断她,“……别说了,我知道的。”
“好。”周文芳点点头。
洗完碗回到病房,江平德已经躺得有些困了。
江昊用餐巾纸把碗筷都擦干净,收拾起来。周文芳小声问他是不是要走,江昊犹豫了下,说:“我们拍张照片吧。”
印象里,一家三口还没有过一张合照。
“妈你坐在床边。”江昊举着手机,格外注意着怕碰到输液管。
他比父母高一截,整个人往后仰,把他们都装进镜头里。
病房的灯光把江平德在阳光下晒了一辈子的深色皮肤都照得白,他抬起手比了个耶,对着镜头笑时,脸上的沟壑也跟着动。
江昊连拍几张,说可以了,递给江平德看。
“你还没我会笑,”江平德点了点屏幕上的周文芳,又看向江昊,“你们啊,都没我会笑。”
“好好好,你最会笑,给你颁奖。”周文芳也凑上前看。
回家路上,江昊一直在看那张合照。
尽管背景明显是在医院,照片上的三个人仍然笑得很开心。
回出租屋的小巷路灯很暗,手机的屏幕对光敏感,很快也跟着暗下来。
江昊抬手拨亮,继续看江平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