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在一口箱子裡找到一個舊又髒的大象燈籠,讓小廝擦乾淨了,這才提了出來,今天縣城裡有燈會,阿爹出錢又出力,鄭伯說可能盛況更比從前。
蘇雪霽已經在院子裡等思思,他披著有些舊的狼皮大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又大又圓的清月,眼裡都是倦怠的冷然。
思思正想過來炫耀他的燈籠,他們家不是買不起燈籠,是他爹根本沒想到要給他買燈籠。
他興致勃勃的走過來,卻愕然「看見」……是的,「看見」明明沒有別人的院子裡忽然就多了個女人。
她驟然出現,佇立在充滿月華的光輝中,衣袂飄飄,彷佛是從月亮走下來的仙子。
思思揉眼又揉眼,張大了小嘴。
她綻放著思思從來沒看過的笑靨,寧靜又美麗,清艷和清純並融,對著自家的阿爹說道:「我回來了。」
蘇雪霽的反應也沒比思思好,血液陡然竄上他以為早就不會跳動的胸腔,一大一小就杵在院子裡,像個木樁般。
「你……」
是他夢寐以求的人回來了嗎?可是她的模樣不一樣,依舊有著少女的嬌俏,依舊有雙水靈靈的烏黑大眼,身姿也依舊窈窕,但是這姑娘不是他記憶中有著四分乖巧,三分甜美,兩分不得不的正經,一分俏皮的那個金金,而是別人。
可是他的眼神捨不得離開半分,如果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她為什麼要對他用金金的語氣說話?那熟悉的小動作,甚至他覺得下一刻她就會走過來假意拎他耳朵,結果是用食指戳著他的臉玩……
他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屏著呼吸慢慢的靠近,心怦怦怦怦跳得都要失序,這應該是夢,太不真實了,美得太過了,但如果是夢,他可以碰碰她吧?他已經思念太久,久得都忘記擁她在懷是什麼感覺……
「太白哥哥,你不認得我了嗎?」姑娘撒開腳丫飛奔過來,衝進了蘇雪霽的懷裡。蘇雪霽只覺得一團火熱撞進他的懷裡,衝擊著他的靈魂,懷裡那真實的觸感叫他震撼得渾身欲裂,胸膛劇烈的起伏,他想起了以前擁抱一個女子熟悉的動作,他淚濕,伸開長臂將懷裡的溫暖桎梏住。
「我是,我是你的太白哥哥……」幾個字恍若耳語,兒金金已經被他壓製得無法呼吸了。
蘇雪霽能感受到她實實在在的存在,他得寸進尺的手掌從兒金金後頸穿過,將她的唇齒和自己緊密貼合,接著,整個吞噬了進去。
蘇雪霽的執著令人心驚,那吻深切的讓兒金金產生自己將被整個吞下去的感覺,她覺得戰慄又感動,她也同樣想念這個男人,嘴下用力,直嘗到彼此的血腥味,才將對方鬆開。
思思親眼看見父親眼中的冰裂開了縫隙,他內心向來滴水不漏,就連他這兒子也分不了一杯羹的感情彷佛如山洪般爆發,這些感情,怎麼會出在他爹的眼睛裡?那女子……那女子……是娘親嗎?
他連燈籠掉在地上都沒感覺。
「我等你等得好苦。」男人嘶啞著嗓子,嘴角帶著殷紅的血跡,但沉沉的目光依舊直直的盯著她,手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她道。
「這是你本來的容貌嗎?」他又問。
「丑嗎?」
「很美,只要是你,我都喜歡。」蘇雪霽喉頭微動,用眼光一寸一寸的描繪兒金金的五官,又俯身下來,卻被兒金金搗住嘴。
「站在那邊的是兒子吧?」
蘇雪霽眼中的笑意沖淡了格外有攻擊性的氣息,他朝著思思招手。
「過來喊娘。」
思思呆若木雞,平常的機靈勁都不見了。
兒金金瞧著思思的眼睛,讚嘆道:「太白哥哥,你把兒子養得真好!」
「是我自己長得好……娘?你是我娘?」思思還有些不確定,小胸腔中的心也是亂跳。
兒金金示意蘇雪霽放開自己,然後彎身與思思平視。「你爹煮的面可好吃了,讓他去煮麵,娘陪你說悄悄話好嗎?」
思思突然就有些害羞了。「爹從沒煮麵給思思吃過。」
蘇雪霽給他一眼,叛徒。
「你叫思思,好好聽的名字,是小名嗎?那大名叫什麼?」兒金金再問。
「爹說思思就是思念的意思,爹想娘,所以給我取了這小名,爹還說大名要等娘回來取。」
兒金金對這從她肚子裡出來,卻至今才真正摸到手的兒子很有興,手下一直摸個沒完,摸到蘇雪霽的醋意都要掩飾不住的爆發了。
「娘這麼多年都去了哪裡?」思思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原來這就是娘的手嗎?又軟又香又舒服……
「這是很長的故事,娘慢慢說給你聽。」
兒金金抬頭看見蘇雪霽眼中與兒子相同的渴望,起身,右手牽著兒子軟乎乎的小手,左邊是丈夫十指緊扣的手,兩大一小,走進了滿室生輝的屋子裡。
他們有好多、好多好多的話要說。
明日應該會是晴朗無比的好天氣才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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