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卉听着这语气,心下就直哼哼,曹氏都这般上赶着了,她又不傻,能看不出来此处暗藏猫腻么?
可她不说,只道:“有劳了。”
曹氏很快端了两杯白水上来,自己当先喝了小半杯下去,然后笑吟吟地看着薛云卉。
薛云卉暗叹曹氏当真蠢笨,做做戏,遮掩一下都不会吗?
她也笑了,笑了半截却突然僵了脸,竖着耳朵道:“嫂子听听,里间是不是有耗子啊?”
曹氏被她这话迷惑住了,一边说着近来耗子多,一边起身去看。等她什么也没寻着,回来的时候,真见着薛云卉端着她送来的茶杯喝着,一仰头,下去半杯。
曹氏眼睛一亮,也管不上耗子不耗子了,上前道:“我就说饭菜咸了吧,道长可多喝点!”
薛云卉说好,“嫂子也喝啊。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水是好物事。”
她说着,伸手邀了曹氏。
“呦呦,道长出口成章,比我家那个厉害多了。”曹氏嘴上夸着,手上端了杯子,怎没在意杯中多少,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了。
……
约莫过了一刻钟,曹氏已经睡得呼天哈地了,薛云卉本不想管她,可心里痒痒到底能出个什么事,便又把她弄到了里间的床上。刚替她放了帘子,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不是薛云卉熟悉的人。
她凑着窗户缝隙看了一眼,一下便认出了来人!
薛云卉一个激灵,看看来人,再看看床上的曹氏,冷笑了出来。
她道胡舍做甚费力将她请来做甚,原来发的是这个龌蹉主意!
这来人,很不巧地正是涿州有名的恶霸,赵衙内。
涿州当时的知州还不是马暾,是位姓赵的南方人。能调到天子脚下任知州,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后边有人。这位赵知州,正是世家大族出身,后边有人的。
赵知州只带了位如夫人前来上任的,而如夫人呢,又把又把赵知州庶出的幺子带了过来。
这位赵衙内,最是难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谁知他某次经过平水桥,一眼就看中了薛云卉,道:“有如此貌美的小道姑,不消受一番,岂不白来涿州一趟?”
当时正值赵知州三年任期将至,再过一两月,就要卸任了。然越是这个时候,赵衙内越收不住性子了。没两天就将胡舍找了去,开口就让他把貌美道姑弄到床上来。
胡舍一听,满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负赵衙内所托。这才有了今日,请薛云卉家中做客一事。
薛云卉连声冷笑,见那赵衙内快步来了,立马从另一侧的窗户翻了身出去了。只她却不走,趴在窗下听着屋里一举一动。
反骨相(下)
赵衙内似有些迫不及待,急匆匆进了屋子,反手将门销了,见着厅堂没人,直奔胡舍狭窄的内室去了。
这样的事,他许是没少做,一看大白天的,床上的纱帘放了下来,天阴着,旁的看不清楚,只透过纱帘隐约可见侧躺了个人,安安静静,身材凸凹有致,引得赵衙内馋涎直流,咯咯傻笑。
薛云卉本是在窗外歪了嘴角冷笑的,听道这咯咯的傻笑声倒也差点笑出声来。
本是给她准备的好戏,却让曹氏替她演了,这是何等的趣味啊!
接下来,窸窸窣窣、吱吱呀呀、吟吟-哦哦、呼呼哈哈、气喘吁吁……
薛云卉听得心满意足,兼之赵衙内虽快,休息间隔却短,花样翻了不少。不过她听了几回便烦了,脑袋一摇,就寻到了不远处柳树下,下棋的几人处。
胡舍瞧见她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吓得差点从杌扎上掉下来。
“你……你……你……”他指着薛云卉,手抖舌头也抖。
刚才他把赵衙内送到门口的时候,屋里已经没声音了,怎地现在,她蹦了出来?!
赵衙内呢?曹氏呢?!
“胡道长这是怎么了?几刻钟不见,不认识了不成?”薛云卉笑着问他。
老关不知个中事体,还喊了她,“小薛快来帮我力挽狂澜,我这儿兵败如山倒了!”
薛云卉道好,径直走了过去,见着胡舍还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到,转脸问道:“胡道长要同我手谈一局吗?”
胡舍连连摆手道不用,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你嫂子呢?”
“哦,嫂子说她头晕,睡下了。”
薛云卉说的轻描淡写,胡舍却忽的脸色大变,一张脸白得跟白无常别无二致了。薛云卉看着,身心大悦。
……
后来人人都知道,胡舍的婆娘爬上了赵衙内的床,给胡舍带了一顶大大的绿油油的帽子,还就在胡舍家里,城里人个个笑破肚皮。
胡舍有口难言,他精心布置的局,却把自己的婆娘亲手送到了赵衙内的床上。
偏那曹氏自觉攀了高枝,反正同胡舍之间又没孩子牵绊,赵衙内虽不满换了人,可薛云卉已经暂离了涿州,找不到了,而曹氏床上教给他的,正是在胡舍那里学来的“采阴补阳”之术,这令他十分的满意,他便直接把曹氏收回了房里,抬了正经姨娘。
胡舍不敢得罪赵衙内,听着旁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只恨得牙根痒痒,骨头乱响,可他并不晓得真相,还以为曹氏故意支走了薛云卉,自己爬了赵衙内的床,只一心将曹氏恨到了心眼里。
没过半个月,胡舍便私下里同赵衙内被晾在一旁的小妾搭上了话,暗暗谋划了一桩极阴私的事,栽到了赵衙内和曹氏头上,然后推到了赵知州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