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在神針牽引下,織入身內,便與肉身融為一體,與魂緊密相連,沈丹熹閉目內視,只能見著魂上一縷幽微的線,如血管一般隱於魂中。
刺骨錐心之痛將每一寸光陰都拉得格外漫長,沈丹熹完全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了,唯有一下一下數著岑婆落針的次數,來吊住自己的心神。
密風城。
漆飲光依然等在那一家早食攤里,沒有跟上去,以免壞了她的好事,徒惹她不快。
只是,不知沈丹熹將他的雀燈提到了何處,漆飲光總覺得一陣陣的涼意襲來他的靈台,使得他整個腦門都涼颼颼的。
這一等,便等了七日,他的腦門也涼了七日。
琉璃燈中的雀火出自他的靈台,漆飲光與雀火之間有所感應,這種感應原本極強,使他能夠看到雀火光暈包裹下的一切身影。但沈丹熹先前加諸在雀火上的禁制術法,切斷了這種感應,讓他現在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點模糊的光影。
他知道沈丹熹就躺在雀燈旁,卻無法得知,她究竟在做什麼。
等待期間,漆飲光也並非就在食攤上干坐著。他探查過這座城,細緻地檢查了許多人的魂魄,這些人魂被一種他無法探知的方法禁錮在身軀里。可想而知,禁錮他們的人便是那裁縫鋪的老媼,沈丹熹找她想來也是與魂有關之事。
她不遠千里,匆忙趕來此處,是想要固魂麼?
漆飲光若有所思地轉動手中竹筷,轉眸看向裁縫鋪那一道黝黑的門縫,耐心地等待。
過了這麼多日,門上無根的桃花枝,花開依然沒敗。
一道身影忽而擋住他的視線。
三個修士去而復返,重出現在裁縫鋪門前。
漆飲光眸中一亮,沒有阻止。
第11章
楚應三人從守軍軍營一路查到縣衙,又分往城中四個方位,查人搜魂,最終三個人查到的線索都指向這一間不起眼的裁縫鋪。
「就是這裡了,我們搜了幾十號人的魂,從守軍將領,到縣令,再到販夫走卒,從他們魂魄記憶中都看到這家裁縫鋪老婦人的身影。」
這城裡的所有人,肉身皆已死亡,只因魂魄被禁錮在軀體裡,才能行動。
他們前來密風城的目的,便是想要找出這一樣能將魂魄禁錮於死軀內,讓人「死而復生」,活動自如的法寶。
一個裁縫鋪的老婦人,能接觸到不同地界,不同身份地位階層的人群,他們隨機抽查搜魂的人當中,沒有一個不見過她,這本身就已算得離奇。
這城中也不獨獨只這一家裁縫鋪,光是城東,便有一家規模更大的裁縫鋪。
眼前這一家裁縫鋪關著門,楚應四下看了看,視線落在食攤里那異乎尋常的食客身上。
七天過去,對方還如七天前一樣,穿著一身纏金羽紋的素白衣衫,坐在同一個位置,吃著一碗餛飩,誇讚不錯,對他們這三個過路人渾不感興。
雖然那食客穿著打扮和渾身氣度都與這一座邊境小城格格不入,初見時,確實叫楚應三人心生提防,還燒了一張探靈的符籙試探,但當他們又在此處看到他時,對他的戒備反倒減弱了很多。
已死之人就是這樣,即便身體裡封著壽命未盡的生魂,也會存在這樣的刻板行為,一遍一遍地重複生前行為,這滿城中人皆是如此。
那食客想必生前便是外來人,最後死在了此地。
不止是桌邊的食客,早食攤的攤主也對他們視若不見,若非主動上前搭話,這裡的人對外來者都不會搭理。
三人便也沒有隱匿身形,直接打出一道靈力破開裁縫鋪的大門,大步踏入其中。桃花枝跌落在地上,花瓣抖落一地。
漆飲光抬眉,立即分出一縷元神,化作巴掌大小的麻雀,尾隨在他們身後跟進去,這樣就算壞了沈丹熹的事,那也與他無關了。
這一間裁縫鋪構造極其簡單,外間是狹小的鋪面,一面古舊的鏤空木牆隔開前廳和後堂,往裡走便是只比井口大不了多少的一方天井,左右兩邊各有條走廊,正對面只有一間屋子。
屋子只有一扇木門,沒有窗,屋內光線昏暗,連桌椅擺件,甚至臥具都沒有。這是一間空屋。
楚應三人燒了一張符照明,在屋內屋外四處查看,打算在裁縫鋪里布陣,擒住岑婆。
麻雀徑直從他們眼前飛過,鑽進屋中,落地化出一道修長身影。
漆飲光走向屋門正對的那面牆,從土牆背後感應到了自己的雀火。
這裡設有一個結界,結界另一端,應該就是沈丹熹所在之處。
墓室內,雀燈感應到主人的元神,火苗輕輕搖晃,在靈線結成的羅網裡跳躍,似想掙脫。
搖曳的火光映在沈丹熹的眼皮之上,她倏地睜眼,朝琉璃燈看去,伸出蒼白到幾近透明的指尖點在燈罩上的琉璃片,燈盞內的羅網隨她的指尖而動,猛然收束,交纏得更加密集。
纏入羅網的那一縷魂力,化為三道金線從羅網分出,直接從雀火當中穿透而過,金線不畏雀火,直接將那一簇火苗牢牢地釘在了線上。
泛著赤金的白焰劇烈顫抖兩下,終於安靜下來。
岑婆餘光掃了一眼琉璃燈,讚賞道:「在織魂當中,還有餘力管教你的火,不錯,你倒是真能忍。」
沈丹熹勉強扯了下唇角,她整個人已然痛到麻木,不論是身還是魂,都在持續的劇痛中適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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